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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濒死的嗡鸣，我盯着面前十二块监控屏幕，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布满划痕的控制台。凌晨三点十七分，整座红旗小区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连风都懒得吹动楼前那排半死不活的梧桐树。
我叫阿明，在这里当保安三个月零四天。老保安交接时只留下一串生锈的钥匙和句没头没尾的话："十二号楼的灯要是自己亮了，别管。"当时我只当是老头吓唬新人的把戏，直到此刻——
12号楼三层楼道的监控画面突然泛起水波似的涟漪。
起初只是轻微的扭曲，像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我伸手拍了拍控制台侧面的铁皮，这台比我岁数还大的设备总爱耍脾气。但这次画面没好转，反而像被泼了墨，暗下去的角落里缓缓浮起一团白。
是件连衣裙，洗得发白的的确良布料，在昏暗的声控灯下泛着冷光。穿裙子的女人背对着镜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一动不动地站在302门口。
我打了个哈欠。多半是哪个晚归的住户忘了带钥匙，这种事每周总得碰上两三回。正要拿起对讲机询问，画面里的女人动了。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敲门，而是侧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朝楼道窗户挪去。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膝盖都没打弯。老旧的木框窗户紧闭着，玻璃上还贴着去年的福字，边角卷得像只干枯的蝴蝶。
我的哈欠卡在喉咙里。
女人走到窗沿前，停顿了半秒。下一秒，她的肩膀先探了出去，像穿过一层薄薄的雾气，紧接着是整个躯干。的确连裙摆划过玻璃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那只卷边的福字都没颤动一下。
她就这么穿过去了。
控制台的铁皮被我抠出一道白痕。我猛地按回放键，画面倒带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女人穿墙的瞬间再次清晰呈现，裙摆与玻璃重叠的地方甚至透出窗外的月光，惨白一片。
不是幻觉。
值班室的灯管突然闪了三下，灭了。应急灯应声亮起，幽绿的光把十二块监控屏幕照得像十二口棺材。我摸向桌角的手电筒，手指却撞翻了搪瓷杯，廉价茶叶混着冷茶水流进控制台的缝隙，发出细微的短路声。
其他屏幕开始陆续飘雪花。一号楼、五号楼、门岗...最后只剩下12号楼的画面还亮着，像只瞪圆的独眼。
画面里，女人正站在三楼楼道中央。这次她面对着镜头，长发依旧遮着脸，只能看见下颌线绷得死紧，脖颈上有圈极细的、深紫色的勒痕。
我的呼吸突然变得很重。
她开始下楼，一步，又一步。楼梯是水泥的，正常走会发出"咚咚"声，声控灯会跟着亮。但她每踩一级台阶，监控画面就抖一下，灯光始终暗着，只有她身上的白裙在黑暗里沉浮，像河面上的浮尸。
二楼，一楼...她走到了单元门口。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是锁着的，我昨晚十一点亲自锁的。
女人伸出手，不是去推门，而是平举着，掌心贴在冰冷的铁门上。
监控画面剧烈地扭曲起来，像被人狠狠揉过的纸。等画面再次稳定时，她已经站在小区的空地上，正对着值班室的方向。
距离大概五十米，中间隔着两排矮灌木丛和一条水泥路。应急灯的绿光里，我看见她的头发被风掀起一个角，露出半张脸——左眼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像被硬生生挖走了。
我抓起桌上的橡胶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像堵着团烂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12号楼的监控画面突然切换了角度。不再是空镜头，而是...监控室的内部。
我看见自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肩膀抖得像筛糠。应急灯的光在我背上投下狰狞的影子。而门口，那抹惨白正缓缓地、缓缓地渗进来。
不是走进来，是渗进来。像墨水滴进水里，她的轮廓起初是模糊的，渐渐变得清晰。的确连裙摆拖在地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连灰尘都没扬起一点。
她站在我身后，长发垂到我的肩膀。一股腐烂的甜腥味钻进鼻腔，像是放坏了的蜜饯。
监控画面里，她抬起头，那张被头发遮住的脸正对着摄像头。我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右眼浑浊不堪，像蒙着层白翳，左眼的窟窿里流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滴在我的衣领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来。
她抬起手，不是指向屏幕里的我，而是指向...现实中我的后颈。
指甲很长，泛着青黑色，指尖离我的皮肤只有半寸。
我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
应急灯还在亮着，十二块屏幕只剩一片雪花。控制台的缝隙里还在冒细小的火花，带着烧焦的塑料味。桌上的搪瓷杯滚落在地，碎成几片，冷茶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只有后颈那处皮肤，还残留着冰块似的寒意。
我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衬衫，贴在身上像层粘腻的薄膜。刚才的一切...难道是太困了产生的幻觉？
这时，12号楼的监控屏幕突然恢复了正常。画面里是三楼302的门口，和十分钟前一模一样。
不对。
我眯起眼睛，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302门口的那双旧棉鞋，原本是鞋头朝里的，现在...鞋尖正对着楼梯口，像是刚有人穿着它走出去过。
而那双鞋，是老王的。三个月前，302的老王在楼道里摔了一跤，后脑勺磕在台阶上，当场就没气了。他女儿来收拾东西时，把这双棉鞋落在了门口，我念叨了好几回让她拿走，一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