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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码头仓库区的铁皮顶棚在寒风里呻吟，锈蚀的接缝处漏下冰冷的雪水，砸在冻硬的水泥地上，溅起细碎的冰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鱼腥、机油和某种化工品残留的甜腥气。威廉站在仓库深处，昂贵的羊绒大衣下摆沾着几点污渍，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阵列。
“威廉先生，”助理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工源互助坊’那边……拒绝得很彻底。那个老会计油盐不进，姓王的工人头子……是个硬茬子。还有那个病丫头……”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她拿出来的那颗算盘珠……芯片的反应很……异常。”
威廉没有回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个集装箱冰冷的金属箱体，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和内部液体晃荡的沉闷回响。他微微侧头，对着耳麦低语，纯正的美式英语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冰冷的回音：“‘巢穴’报告：目标群体抵抗意志超出预期。‘钥匙’出现异常波动。‘清理’程序是否按原计划启动？”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经过加密处理、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电子合成音在耳内响起：
【‘巢穴’：确认抵抗强度。‘钥匙’异常波动已记录。分析：潜在风险：高。建议：提前启动‘清理’程序。目标：工源互助坊核心节点。执行窗口：72小时。倒计时：同步。】
威廉镜片后的目光骤然一凝。他缓缓放下手，指尖在冰冷的集装箱上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两下。提前启动？风险？他想起工棚里那颗突然爆发出惨白光芒的芯片，想起那个病弱女孩手中那颗毫不起眼、却让芯片瞬间狂暴的暗红算盘珠。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冰层裂开的寒意，在他完美无瑕的面具下悄然蔓延。
“准备C方案。”威廉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通知‘清道夫’，目标区域：滨江码头C区仓库。时间：明晚零时。货物：特殊‘工业清洗剂’。”他微微停顿，补充道，“‘钥匙’的异常波动源……优先处理。”
助理脸色微变，但立刻低头：“是！”
威廉不再说话。他转身，走向仓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覆盖着厚重帆布的小型集装箱。帆布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复杂的管线和仪表盘。他俯身，输入一串冗长的密码。仪表盘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显示着一行不断跳动的数字：
13:00:00……12:59:59……
倒计时。与工棚里那片芯片同步的倒计时。
……
互助坊工棚。炉火奄奄一息，空气冰冷刺骨。张小雨蜷缩在厚被子里，依旧抖得像风中的枯叶。高烧未退，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不时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嘶鸣。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父亲那个沾血的书包，另一只手却摊开着，掌心向上——那颗暗红色的老式算盘珠静静躺在上面，油润的光泽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老周佝偻着背，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布满老人斑的手端着一碗温热的米汤，勺子递到女儿嘴边。张小雨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睁着，没有焦距，只是下意识地微微摇头。老周浑浊的老眼盯着女儿掌心的算盘珠，又看看工棚深处那片公告栏——冰蓝芯片中心的红光依旧微弱而固执地搏动着。13天。或者更少。
“爹……”张小雨喉咙里突然挤出嘶哑的音节，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锐光，“……珠子……冰……冰库……0451……”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粮票……换命……毒……毒气……在……在……”
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猛地爆发！她身体弓起，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米汤碗被打翻在地，温热的液体溅湿了老周的裤脚。
“小雨！”老周惊慌失措地扶住女儿，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拍打她的后背。
剧烈的咳嗽平息后，张小雨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眼睛再次失去神采，只剩下沉重的喘息。但那只摊开的手，却依旧死死攥着那颗算盘珠，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0451……粮票换命……毒气……”老周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0451仓！粮票换命！这是林小山父亲林富民当年在粮库刻下的字！毒气？！在冰库？！
他猛地站起身！佝偻的腰背似乎挺直了一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公告栏后面那片搏动的红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威廉！那个洋鬼子！他今天在工棚临走前那瞬间的僵硬！他裤袋里那个硬物的轮廓！
“老李！猛子！”老周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铁锈，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抄家伙！跟我去码头！”
……
滨江码头C区仓库。深夜。寒风如刀。
王猛带着十几个精壮汉子，如同鬼魅般贴着集装箱的阴影潜行。每人手里都攥着家伙——粗壮的撬棍、沉重的扳手，甚至还有磨尖的钢筋。老周佝偻着腰，被李卫和王猛夹在中间，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幽火，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被厚重帆布覆盖的小型集装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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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个！”老周压低声音，枯树皮般的手指指向目标，“小雨……梦里说的……0451……毒气……就在那铁罐子里！”
王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凶狠如狼：“妈的！洋鬼子想给咱放毒？！操！先砸了他的阎王殿！”他猛地挥手，“上！”
几条黑影如同猎豹般扑出！沉重的撬棍狠狠砸向集装箱的锁扣！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码头刺耳炸响！
“什么人？！”仓库深处传来厉喝！几个穿着黑色工装、眼神凶悍的壮汉从阴影里冲出！手里赫然拎着电击棍和甩棍！
“干他娘的！”王猛一声怒吼，如同猛虎下山，抡起撬棍就迎了上去！工人们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与对方撞在一起！金属撞击声、怒吼声、痛哼声在冰冷的仓库里炸开！
混乱中！
老周佝偻的身影如同滑溜的泥鳅，借着阴影的掩护，踉跄着扑向那个被帆布覆盖的集装箱！李卫紧随其后，用身体死死挡住一个试图拦截的打手！
老周布满老茧的手疯狂地撕扯着厚重的帆布！帆布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复杂的管线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仪表盘！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
02:15:33……02:15:32……
“毒气罐！”老周目眦欲裂！他看到了仪表盘下方连接着的粗大管道，一直延伸进集装箱深处！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甜腥的怪异气味从缝隙里飘散出来！
他枯瘦的手不顾一切地抓向仪表盘！试图破坏！但仪表盘被厚重的防爆玻璃罩着！旁边还有一个需要指纹识别的紧急制动阀！
“老东西！找死！”一个打手摆脱纠缠，满脸狰狞地扑向老周！手中的电击棍带着蓝紫色电弧狠狠戳来！
“老周！”李卫惊骇欲绝，想扑过去挡，却被另一个打手死死缠住！
千钧一发！
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