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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城的夜，被市立医院广场那深嵌的铁砣和震天的怒吼彻底撕碎。舆论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铁砣坠楼的视频、工人悲愤的控诉、滨投大厦地下负四层密室的模糊影像、以及“骨髓”、“血晶”、“生物武器”等触目惊心的关键词，如同燎原的野火，在互联网上疯狂蔓延、燃烧！热搜榜前十被“滨投血债”相关词条彻底霸占，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
滨投集团精心构筑的信息防火墙，在这块沾满血泥的铁砣和汹涌的民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城堡。公关部门焦头烂额，删帖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新帖涌现的速度。官方的声明被淹没在滔天的质疑和愤怒的声讨中，显得苍白无力。滨投的股价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在第二天开盘瞬间断崖式暴跌！恐慌性抛售的浪潮席卷了整个资本市场！
“滨投完了？”
“血债必须血偿！”
“彻查滨投！还工人公道！”
巨大的声浪从线上蔓延到线下。滨投大厦楼下，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不再是单纯的工人和家属，更有闻讯而来的市民、学生、记者，甚至一些社会团体。愤怒的标语、白底黑字的横幅、还有那循环播放着铁砣坠楼瞬间和工人控诉画面的平板电脑，将这座象征着滨江财富与权力的冰冷大厦围得水泄不通。警方的警戒线一退再退，压力空前巨大。
滨城医科大附院，顶层特殊隔离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金属腥气。林小山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色在呼吸面罩下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蜡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监控仪器上颤抖的曲线。断裂的肋骨、肺部撕裂伤、严重失血、加上巨大的精神消耗，将他彻底拖入了深度的昏迷。医生私下里的评估极其不乐观，能保住命已是奇迹，后续恢复遥遥无期。
病床旁，林小山年迈的母亲紧紧攥着儿子冰凉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是老泪纵横后的麻木和刻骨的担忧。她不懂什么滨投，什么血晶，她只知道她的儿子，那个从山沟沟里走出来，一心想在城里站稳脚跟、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儿子，此刻正躺在生死线上挣扎。浑浊的眼睛里，除了泪水，只剩下一种被巨大灾难碾碎后的、空洞的悲凉。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飞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那身沾满血污的工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脸上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加密的移动硬盘——正是那块存储着滨投核心罪证的数据盘备份。
“阿姨……”陈飞的声音嘶哑，带着敬意和愧疚。
林母抬起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陈飞将硬盘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低声道：“小山哥……拿命换来的东西……在这。滨投……快撑不住了！外面……闹翻天了！您放心……小山哥的罪……不会白受！滨投欠的债……一定让他们还！”
林母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冰冷的硬盘，又移回儿子毫无血色的脸，浑浊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她不懂硬盘是什么，但她知道，就是这个东西，让她的儿子变成了这样。
陈飞看着林母绝望的眼神，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病床上昏迷的林小山，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山哥，你听见了吗？外面……天快亮了！滨投的盖子……被咱们掀开了！你……一定要挺住！兄弟们……都在等着你！”
病床上，林小山毫无反应，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在死寂的病房里回响。
滨投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楼下如同沸腾蚁群般的抗议人群和闪烁的警灯。室内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长条会议桌两侧，滨投的高管们个个面如死灰，眼神躲闪，空气中弥漫着恐慌和失败的气息。
威廉坐在主位，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但此刻，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冷优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阴鸷。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实时滚动的股市暴跌数据和舆情监控报告，每一条红色的曲线和触目惊心的负面词条，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废物！一群废物！”威廉猛地将平板电脑狠狠砸在桌面上！屏幕瞬间碎裂！巨大的声响让所有高管浑身一颤！“公关部是干什么吃的？！法务部呢？！预案呢？！为什么会让那个数据盘流出去？！为什么会让那群泥腿子闹到这个地步？！”
他的声音不再低沉悦耳，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的尖利！镜片后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扫过噤若寒蝉的下属。
“威廉先生……”公关总监声音颤抖，“舆情……已经完全失控……主流媒体……甚至……上面……都开始关注了……我们……我们压不住了……”
“压不住？！”威廉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压迫感让所有人喘不过气，“滨投几十年的根基！是纸糊的吗？！给我动用所有资源！所有关系！把舆论给我压下去！把那些带头闹事的！给我找出来！告！往死里告！诽谤！寻衅滋事！危害公共安全！什么罪名重给我安什么！我要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法务总监身上：“还有那个数据盘！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原件！备份！所有拷贝！找到之后……立刻启动反诉！告他们窃取商业机密！非法获取信息！我要让陈飞！让那些泥腿子！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法务总监冷汗涔涔。
“至于那个林小山……”威廉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冰冷的算计，“……他不是很能扛吗？不是骨头很硬吗？给我查！查他所有的底细！查他那个所谓的‘系统’！查他所有的资金往来！税务！社保！甚至……他老家的宅基地！我要找到他所有的漏洞！我要让他……就算醒了……也永无翻身之日！”
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滨投这艘巨轮，在滔天巨浪中，正试图用最冰冷、最凶狠的方式，进行最后的反扑和自救！
滨江疾控中心，特殊隔离观察室。
王猛赤着上身，黝黑精壮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医疗凝胶。几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用一种特殊的仪器，反复扫描着他胸口和手臂上曾被暗红粘液溅射的区域。屏幕上，那些嵌入皮下的、如同诡异星云般的纳米级金属簇状结构，依旧闪烁着冰冷死寂的光泽。
“目标体征稳定，嵌入金属结构无异常活性波动，生物相容性监测……暂无排斥反应。”工作人员汇报着，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但……深层神经电信号监测显示……目标在情绪剧烈波动时……相关区域的生物电信号……会出现极其极其微弱的……异常谐波……与金属结构产生……难以解释的……微弱共振？”
共振？
王猛布满血污的独眼猛地一凝！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处隐隐传来冰冷异物感的区域。他想起了医院里……林小山手中那块铁砣……那惊天动地的嗡鸣！
“能……能控制吗？”旁边的“黑蜂”队员紧张地问。
“目前……无法干预。影响……极其微弱。”工作人员摇头。
王猛沉默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金属结构。滨投的脏东西……钻进了他的肉里……像寄生虫一样赖着不走……还……会“响”？
巨大的憋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异化的冰冷感……如同毒藤……缠绕上他的心脏。
滨城医科大附院，重症监护区。
夜已深。楼下广场的喧嚣在警方的强力疏导和宵禁措施下，暂时平息，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息。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嘀嗒”声和林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林小山依旧深陷在无边的黑暗里。断裂肋骨的剧痛、肺部撕裂的灼烧感、失血后的巨大虚弱……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拖向更深、更冷的虚无。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在绝望的冰海中沉浮。
争口气……
站稳脚跟……
滨投的罐子……
工人的骨头……
冰冷的规则……
巨大的砝码……
碎片般的执念在黑暗中疯狂碰撞、湮灭……
突然！
毫无征兆地！
一股…… 极其极其微弱…… 却又…… 异常清晰的…… 嗡鸣声……
如同…… 遥远的…… 地底…… 传来的…… …… 呼唤……
极其极其艰难地…… 穿透了…… 厚重的…… 黑暗……
传入…… 他…… 沉沦的…… 意识深处！
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