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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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被他这直白的目光看得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轻轻扬了扬手中那个靛蓝布包，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声音清清泠泠，带着点俏皮的回击：“多谢瑛三哥费心。书是极好的，故事新奇，画儿也巧。只是……”她故意顿了顿，眼波流转，瞥了贾瑛一眼，“只是昨夜隔壁那声‘腿给你打折了’，动静着实大了些，倒比那书里的‘大灰狼’还要吓人两分，害得我差点把书丢出去。这‘闷儿’解的，可真够惊心动魄的。”

她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字字清晰，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揶揄，既回应了赠书之情，又巧妙地点出了昨夜听雨轩的闹剧，还隐含着一丝“扰人清静”的小小控诉。那神态，带着认真和戏谑，灵动极了。

“噗嗤——”探春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迎春也掩着嘴，肩膀微耸。连惜春都睁大了眼睛，看看黛玉，又看看贾瑛。

贾瑛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带着一种畅快淋漓的味道：“哈哈哈！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林妹妹！是我的不是！惊扰了妹妹看书的雅兴！该罚！该罚！”他一边笑一边拱手作揖，毫无被揶揄的窘迫，反而一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喜欢看她这副鲜活狡黠的样子，比那蹙眉垂泪的孤影生动了千百倍。

宝钗坐在一旁，唇角的笑意依旧温婉，眼神却深了几分，目光在贾瑛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黛玉那带着点小得意的清亮眸光之间不着痕迹地流转。她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借以掩饰那一闪而过的复杂心绪。

一时间，听雨轩这间不大的外厅竟显得热闹起来。丫鬟们奉上香茗，茶烟袅袅。探春性子最活络，好奇地问起扬州的风物人情，贾瑛便捡些有趣的运河见闻、盐商轶事来说，言语风趣，形容生动，引得众人时而惊叹，时而发笑。便是最沉默的迎春，也听得入了神。惜春则眨巴着大眼睛，问那些童话故事是不是真的在扬州发生过。

贾瑛信口胡诌：“那可不！那大灰狼，就是扬州瘦西湖边上的一只老狼精变的，专骗小姑娘！那小红帽，原型就是盐运使司隔壁王员外家的小姐！还有那穿‘新衣’的皇帝……”他故意压低声音，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猜像谁？” 惹得众人又是笑又是好奇。

黛玉捧着茶盏，安静地听着，偶尔在贾瑛说得最离谱处，轻轻丢过去一个“你就编吧”的嗔怪眼神，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气氛轻松而融洽，昨夜笼罩在贾府上空的紧张压抑，似乎被这听雨轩里的笑声驱散了不少。

谈笑间，贾瑛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黛玉。见她捧着茶盏的手指纤细，指尖却透着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偶尔几声极轻的咳嗽被她用帕子掩住，那单薄的肩头随之微微颤动，如同秋风里不堪重负的花枝。昨夜那点怜惜再次翻涌上来，更添了几分沉甸甸的忧虑。

趁着探春追问一个扬州点心做法的间隙，贾瑛忽然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黛玉，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林妹妹。”

黛玉闻声抬眸，带着点询问看向他。

“手伸来。”贾瑛朝她摊开手掌，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把茶递给我”。

黛玉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化为促狭的笑意。她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微微歪头看着贾瑛，清亮的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哦？怎的，瑛三哥除了会踹门、会训人、会讲故事唬我们，还懂岐黄之术？这是要悬丝诊脉，还是要效仿那扁鹊见蔡桓公，看一眼便知‘君有疾在腠理’？还是……昨夜掐指一算，今日特意来唬我们姐妹的？”她语速轻快，妙语连珠，将贾瑛昨日的“壮举”和新学的医典典故信手拈来，调侃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