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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机的轰鸣提升了一个等级，变成一种持续而压抑的咆哮，推动着这艘老旧的破冰渔船，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巨兽，蛮横地撞开前方越来越密集的浮冰。船体剧烈地震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在这狂暴的力量下解体。
安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和变向甩得一个踉跄，伤腿撞在固定的桌角，痛得她眼前发黑，差点摔倒。她死死抓住桌沿，指甲抠进冰冷的木头里。
船长已经不再看她。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巨大的海图上，以及旁边不断刷新着数据的雷达和声呐屏幕。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手指在海图上那个新标注的坐标点附近缓缓移动，计算着航线、洋流、以及最危险的冰山分布。
“左舷十五度！避开那座蓝冰！”他对着内部通讯器低吼，命令迅速而准确。外面传来船员们奔跑和操作的嘈杂声响，伴随着绞盘转动和破冰的轰隆声。
这不再是一次航行，而是一场冲锋。一场冲向已知绝境的、绝望的冲锋。
安娜挣扎着挪到舷窗边。窗外的景象令人心惊肉跳。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低垂的云层仿佛要压到海面。风雪似乎小了些，但能见度反而更差了，一种灰白色的、粘稠的迷雾开始弥漫开来，吞噬着远方的冰山，只留下近处那些如同鬼魅般掠过的、巨大而危险的蓝黑色冰崖。
海水的颜色也变得更深，近乎墨黑，泛着一种不祥的、油腻的光泽。浮冰的碰撞声、船体碾压冰层的碎裂声、以及冰山内部偶尔传来的、如同巨兽呻吟般的崩裂声，交织成一曲令人神经紧绷的死亡交响乐。
这里的气息完全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静电感，让人的汗毛微微竖起。安娜手腕内侧那个沉寂了数日的幽蓝印记，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温热，仿佛被远处某种东西隐隐唤醒。
“‘回声’…”安娜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腕，低语道。这片海域，果然是它的影响范围。
“磁场开始混乱了。”船长头也不回地说，他正盯着雷达屏幕，上面原本清晰的扫描线开始出现雪花和扭曲的干扰波纹，“官方海图把这里标为禁区不是没有道理的。导航设备会发疯，罗盘会像喝醉一样乱转。”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船舱顶部的照明灯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明暗不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几秒钟后，才勉强恢复正常，但亮度似乎黯淡了不少。
“我们…真的能穿过去吗？”安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不知道。”船长的回答冷酷而直接，“但留后面是死路一条，前面…至少还有未知。”他猛地一推操纵杆（似乎是手动 override 了自动驾驶系统），船体以一个惊险的角度擦着一座巨大的桌状冰山边缘掠过，溅起的冰沫如同瀑布般砸在舷窗上。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缓慢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渔船如同醉汉，在迷宫般的冰山海峡和浓雾中艰难穿梭，依靠着船长惊人的经验、直觉以及那还不算完全失效的古老航海术。
安娜紧紧靠着墙壁，感受着船体每一次令人心悸的震动和倾斜，胃里翻江倒海。伤腿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突然！
“嘀嘀嘀——！！”
声呐屏幕上的一个边缘区域，猛地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一个巨大的、高速移动的光点正从他们的侧后方切入扫描范围！
几乎同时，负责了望的船员嘶哑的吼声也从通讯器里传来：“右舷后方！有船！高速接近！白色涂装！”
清理队！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进了这片禁区！
船长脸色瞬间铁青，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全速！Z字形规避！释放声诱饵！”他对着话筒咆哮。
渔船的马力被压榨到极限，发动机发出濒临爆炸般的轰鸣，猛地向右前方窜去！同时，船尾似乎抛射出什么东西，落水后很快在声呐屏幕上形成一片混乱的干扰回波。
安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扑到舷窗边，拼命向右后方望去。
浓雾中，一个模糊的、流线型的白色船影如同幽灵般显现出来！它比“斯瓦尔巴幽灵”号更小、更快，破开冰浪的姿态带着一种冷酷的效率感！它显然没有被简单的声诱饵完全迷惑，稍微调整方向，依旧死死咬住！
“是‘海狐’级高速拦截艇！”船长咬牙切齿，“卡尔森养的那群鬣狗，真是阴魂不散！”
拦截艇的船首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下一秒！ 轰——！！
一道巨大的水柱在渔船左舷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冲天而起！爆炸声沉闷而有力，震得整个船体剧烈摇晃！冲击波甚至让舷窗玻璃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们开火了！用的是小口径舰炮！在这片冰山密布的海域！他们疯了？！
“妈的！他们想逼停我们，或者直接把我们炸沉！”船长猛打方向舵，渔船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块巨大的浮冰，但船体也因此剧烈倾斜，舱内未固定的物品哗啦啦摔了一地。
安娜被甩到地上，伤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死死抓住一根固定的管道才没滚出去。
“嘀嘀嘀！”声呐再次报警！又一个高速目标从另一侧出现！形成夹击之势！
绝望瞬间攫住了安娜。完了！被两艘装备精良的拦截艇在这片绝地堵住，他们毫无胜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艘刚刚开火的拦截艇，声呐光点突然开始疯狂地乱跳，速度骤降！它的航行轨迹变得歪歪扭扭，仿佛喝醉了酒，甚至差点撞上旁边的一座冰山！
通讯频道里（公共频道），突然传来那艘拦截艇上人员惊恐万状的、夹杂着大量静电干扰的呼喊声，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