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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是自谦自责，内里却分明是试探、是考量，更是对万小山心性、气度乃至对董萱儿真实态度的摸底。
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藏着洞悉世情的老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护犊之情。
他要知道，这少年是否真的能包容、善待他那“顽劣”的女儿。
万小山只觉得后背瞬间绷紧，冷汗几乎要浸透衣衫。
他能怎么说？
如实相告？控诉董大小姐的“十八般手段”？
那无异于自绝于董萱儿，更是在打董家二老的脸！
违心夸赞？
说董大小姐温柔贤淑？
别说董萱儿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等着拆台，他自己都觉得这谎撒得太离谱，董老爷那双眼睛可不是摆设。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万小山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脸上努力堆起一个自认为最真诚、最得体，甚至带着点“荣幸”的笑容，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硬着头皮开口，语速刻意放缓，力求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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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董老爷言重了！实在言重了！董师姐她……呃。”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董萱儿，捕捉到她眼中那抹看好戏的狡黠，心一横，一串“溢美之词”脱口而出。
“董师姐她……天真烂漫，性情率真！更兼古道热肠，侠义心肠！晚辈能与董师姐同行，实乃三生有幸，不仅开阔了眼界，更学到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受益良多，获益匪浅！至于……至于些许玩闹。”
他干笑两声，“无伤大雅，无伤大雅，权当……权当是董师姐提点晚辈，增进情谊了！”
一番话说下来，万小山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内心早已泪流满面，疯狂抽打自己：
天真烂漫？率真？古道热肠？我的老天爷，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被逼上绝境才爆发出来的！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厅内略显凝重的气氛。
董萱儿终究是没忍住，连忙用手捂住嘴，可那弯成了月牙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促狭和得意，肩膀也抑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她得意地睨了万小山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算你小子识相！反应够快！
二姨娘见状，嗔怪地轻轻拍了下董萱儿的手臂，但自己眼底也漾开了笑意，显然对万小山这番“识大体”又“有趣”的回答颇为满意。
她适时地开口，声音圆润温和，像春风化雨般打着圆场：
“老爷瞧您说的，我们萱儿哪有那么不懂事。”
她转向万小山，眼神慈和，带着长辈的欣赏。
“万公子年纪轻轻，谈吐有度，气宇沉稳，一看便是大家风范。与我们萱儿站在一起啊……”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圈，笑意加深。
“嗯，当真是郎才女貌，颇为登对呢。”
话锋一转，她对万小山释放出十足的善意：
“万公子是头一回来我们董家吧？千万别拘束，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吴伯！”
她扬声朝门外唤道。
董老爷将女儿那点小得意、万小山那强作镇定的窘迫、以及二姨娘那明显的撮合之意尽收眼底。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随即又舒展开，并未点破什么，只是端起自己的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袅袅茶烟氤氲了他深邃的眼眸，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有对女儿顽皮的无奈，有对二姨娘过于直白暗示的微词，更有对眼前这个应对尚算机敏、但显然被女儿吃得死死的少年郎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衡量。
“夫人说的是。”
门外传来管家吴伯恭敬的应声。
“老奴这就去吩咐厨房，备上最好的点心和香茗，万公子远道而来，想必也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