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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浑浊的海水，她看到顾衍的身影被更深处的爆炸火光吞噬。也看到在基地崩解的巨大裂缝中，随着爆炸的冲击波，无数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棺材般的冷冻舱被震了出来！它们密密麻麻地漂浮在冰海之中，如同诡异的幽灵舰队。每一个舱体的外壁上，都清晰地烙印着财阀家族那狰狞的蛇形纹章！其中一个舱体的编号，在浑浊的水中一闪而过——那串数字，正是当年她和顾衍被迫签署婚约书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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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解脱的电子合成音，瞬间被爆炸声淹没：
【指令…终结…】
【告诉…姐姐…初始指令…是…爱她…】
林晚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冲破水面！
哗啦——！
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她贪婪地呼吸着，发现自己已经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到了基地外围一片漂浮的巨大冰筏上。
她趴在冰冷的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海水的咸腥。回头望去。
那座庞大、狰狞的钢铁巨兽——财阀的北极心脏“瓦尔哈拉”——正在她眼前分崩离析！巨大的爆炸此起彼伏，火光冲天，将漆黑的极夜映照得如同炼狱！断裂的钢铁结构扭曲着坠入冰海，激起滔天巨浪！整座基地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声中，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沉入冰冷刺骨的北冰洋深处！
与此同时。
全球各地，无数幸存者的避难所内，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重复着令人绝望的宣告：
【全球情感抗体生效率最终评估：37%！计划失败！重复！计划失败！】
【低效冗余数据清理程序……】
“呜哇——！呜哇——！”
一个婴儿嘹亮的、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声，突兀地、顽强地压过了刺耳的警报声，在某个避难所的角落里响起。
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与旧文明崩塌的丧钟，在这一刻，形成了无比讽刺的交响。
冰筏之上。
林晚筋疲力尽地躺在冰冷的浮冰上，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绝望地看着那座钢铁坟墓彻底消失在幽暗的海面。一切都结束了吗？顾衍……那个选择成为“漏洞”的男人……
突然！
哗啦——！
她身边不远处的冰海，猛地破开！
一个身影，带着冰冷的海水，沉重地爬上了冰筏！
是顾衍！
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暗红的玫瑰血痕依旧醒目。但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从肩膀开始，已经完全变成了冰冷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暗银金属！那金属结构精密而狰狞，覆盖着关节，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非人的光泽。
他爬上冰筏，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重重地栽倒在林晚身边。
“顾衍！”林晚挣扎着爬过去，将他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冷得像冰，只有心脏位置（或者说能量核心的位置）传来微弱但稳定的机械脉冲震动。
她撕下自己还算干燥的衣角，手忙脚乱地想帮他擦拭脸上、颈侧那些被冰水浸泡的伤口。她的手指颤抖着，拂过他冰冷的、半机械化的脸颊。
就在她的指尖无意中擦过他颈侧一道细小划痕（可能是被冰块划破的）时，奇迹发生了。
顾衍那只冰冷的、完全机械化的左手，突然动了起来！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的嗡鸣。它精准地抬起，覆盖在了林晚颈侧——那里，正是她之前为了神经链接LA-37而自己捅出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依旧狰狞。
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伤口。
林晚只觉得颈侧一阵细微的麻痒感传来。她惊愕地看到，那狰狞的伤口边缘，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细密的、如同活体金属般的银色丝线！它们飞快地交织、覆盖，如同最高明的外科手术，迅速修复着破损的皮肤组织！短短几秒钟，伤口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银线！
林晚震惊地看着那只自动为她修复伤口的机械手，又看向怀中顾衍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滴落在他冰冷的金属左臂上。
温热的泪珠，落在暗银色的、带着细微纹理的冰冷金属上，没有滑落，而是像被吸收了一般，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就在这片湿润的痕迹上，在北极灰蒙蒙的、带着爆炸尘埃的晨光映照下，异象突生！
那泪痕浸润的金属表面，极其微弱地、如同全息投影般，显现出几行模糊的字迹！那字迹潦草、熟悉，是顾衍的笔迹！内容赫然是：
婚礼请柬草稿
新郎：顾衍
新娘：林晚
日期：待定
地点：废墟之上，朝阳之下
字迹只闪现了一瞬，便如同水渍蒸发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冰冷的金属臂和那片被泪水浸润的微痕。
林晚死死盯着那片泪痕消失的地方，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她脑中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带着电流杂音的、欢快到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嘀！检测到新协议载体！正在绑定宿主！】
【协议名称更新：弑神者饲养手册V1.0！】
【初始任务：投喂漏洞，修复漏洞，防止漏洞毁灭世界~ (????) 请多多关照！】
林晚：“……”
她低头，看着怀中如同沉睡般的顾衍，看着他那只为她修复伤口后便安静垂落的机械手臂。冰冷，非人，却残留着她泪水的温度，以及那转瞬即逝的、关于婚礼的幻影。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抬起头。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第一缕真正的朝阳，终于艰难地刺破了弥漫的尘埃和硝烟。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洒向这片漂浮着巨大冰筏和无数残骸的、劫后余生的冰海。
金色的阳光，也温柔地照亮了冰筏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照亮了顾衍那只冰冷的、暗银色的、属于“弑神者”的左手。
在那只机械手掌的指缝间，一滴粘稠的、黑色的机油，混合着一丝未被完全吸收的、透明的泪痕，在初升朝阳的金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而奇异的光。
远处，一片漂浮的、刻着财阀纹章的金属残骸旁，冰冷的海水无声地涌动了一下。
一只覆盖着人造皮肤、但明显是机械结构的义眼，如同死鱼的瞳孔，缓缓地、不带任何感情地，浮出了水面。冰冷的玻璃体，倒映着冰筏上相拥的身影，也倒映着初升的朝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