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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狰狞，如同控诉，也如同最后的警告。
“啊——！”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在不远处响起。
林晚猛地抬头。一个被侍者用尖利的高脚杯碎片刺穿了腹部的侍者学徒，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抽搐着。他的瞳孔也开始变得灰白，显然已经被感染。就在他瞳孔即将完全失去光泽的最后一刹那——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从他眼球内部响起！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全息投影，猛地从他的瞳孔正中央弹射出来！悬浮在濒死的学徒眼前几厘米处。那是一个制作精美、循环播放的广告画面：
顾雅茹女士亲笔签名限量版【永生套餐】！
震撼折扣！85折尊享！
摆脱脆弱肉体，拥抱意识永恒！
名额有限！即刻预订！
(广告下方是一串不断跳动的预约热线和一个巨大的二维码)
那广告的光芒，映照着学徒迅速失去生气的、灰白的眼睛和嘴角涌出的血沫，显得无比讽刺和恐怖。这就是“意识永续”？从一个濒死的躯壳里弹出的垃圾广告？
嗡——嗡嗡——！
邮轮内部忽然响起巨大的机械运转声！泳池底部巨大的排水口栅格猛地打开！形成一个恐怖的旋涡！漂浮在水面上、堆积的粉色脑浆碎块和粘稠絮状物，如同被巨大的吸尘器抽吸，打着旋被疯狂地卷入水底！水流被染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与此同时，泳池边缘几个隐蔽的盖子打开，伸出几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机械臂。它们灵活地探入正在被排空的水中，打捞着剩余的、较大的块状物。金属臂末端亮起激光切割器，嗤嗤作响地将那些粉色的、曾经承载着人类思想的组织迅速切割、粉碎！然后送入旁边一个不断发出嗡嗡轰鸣声的巨大金属罐体内部。
罐体剧烈地震动了几下，出料口猛地打开！哗啦啦——一堆细小、均匀、闪烁着淡粉色光泽的晶砂流泻出来，迅速被传送带接住。传送带尽头，几个机械臂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将粉色的晶砂分装进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透明玻璃罐中。自动封盖机压下，瓶盖中心贴上一个烫金的艺术体标签：“顶级情绪鱼子酱——生命喜悦的终极结晶”。
整个过程高效、冰冷、一丝不苟。泳池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清空、清洗，池壁光洁如新，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芒。仿佛那层漂浮着的粉色地狱从未存在过。只剩下空气中残余的腥甜花香，证明刚才发生的并非幻觉。
林晚看着那堆包装好的“顶级情绪鱼子酱”，胃里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嗯？”顾衍突然闷哼一声。
林晚回头，看到顾衍右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后颈。他后颈那个隐藏接口边缘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电路烧焦般的暗红色！那块皮肤下的肌肉在剧烈地跳动！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显然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植入的水晶蝴蝶芯片正在疯狂运作，试图冲破他意识的防线！病毒在侵入！
没有一丝犹豫。顾衍那只覆盖着金属和幽蓝纹路的左手猛地抬起，闪电般探向自己的后颈！五指张开，如同最冷酷的机器！
噗嗤！
令人牙酸的、血肉和金属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响起！
他竟徒手将自己后颈那块暗红的皮肤连同下面嵌着的水晶蝴蝶芯片，硬生生地抠挖了出来！芯片连接处还带着一丝丝断裂的神经纤维和血肉！
冰冷的金属手指猛地收紧！
啪嗒！
那枚沾满了他的血肉、还在兀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水晶蝴蝶，在他冰冷的金属掌心被捏爆成一堆闪着幽光的细小碎片和粘稠的粉金色液体！
碎片和粘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几滴荧蓝色的、如同稀释过的液态蓝宝石般的粘稠血液，也从他被撕裂的伤口边缘渗出，顺着他的后颈皮肤缓缓流下，与那粉金色的病毒液体混合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仿佛在发生中和反应。
【呜哇！暴力拆机是不对的！ 客服小E表示强烈谴责！】 Eros-β的弹窗瑟瑟发抖。
顾衍面无表情地丢掉手里的碎渣，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看了一眼自己掌心残留的荧蓝色血液，又看了一眼正在高效运转的“鱼子酱”包装线，最后，冰冷的目光投向泳池底部那个巨大的排水口深处。
就在泳池水被彻底排空、清洗臂收回的刹那，在池底最中央的位置，似乎因为水流冲击而掀开了一小块金属板。底下露出了一个圆形窗口状的结构。透过厚厚的透明材质，能隐约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一个狭长的、充满淡蓝色营养液的金属舱体。舱体内部，正悬浮着一个蜷缩的、如同婴儿般的胚胎！虽然极其模糊，但那胚胎五官的轮廓……
赫然是年轻时的顾雅茹！
林晚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警告！警告！后台进程异常调用！权限混乱！数据泄露！】
一行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代码如同受惊的蜈蚣，倏地闪过林晚的视野边缘。她猛地集中精神，捕捉那瞬间的信息——那是Eros-β强行关闭某个隐藏进程时泄露的后台日志碎片：
＞ 异常实体：林晚（LW-γ）
＞ 实时情绪波谱：高频混沌叠加（突破阈值）
＞ 威胁等级：MAX
＞ 生理特性：情绪诱导基因组高度活跃…分泌物质腐蚀性…
＞ 标签：……变异母体（根源指向）……高危……隔离清除预案启动中……
变异母体？清除预案？林晚如坠冰窟！
呜——！
长长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蔚蓝公主号”巨大的船体开始明显地加速转向，破开漆黑的海水，朝着远离大陆、远离灯塔的方向驶去。远方，一片在月光下呈现出幽暗蓝紫色、如同巨大珊瑚礁群的阴影，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
顾衍擦掉了后颈流下的荧蓝色血液，走到林晚身边，望向那片深海阴影的方向。他的右眼，幽蓝的光芒无声地扫描着那片海域。在那看似壮丽的珊瑚礁深处，层层叠叠的缝隙里，扫描光谱清晰地勾勒出无数具漂浮着的、人形的金属轮廓。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如同沉睡在巨大坟墓里的水母群。
那是仿生人的空壳。等待着被注入“意识”的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