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星的行程结束得比预期要早很多。返程的旅途没有沈衿的陪伴无趣至极。
吉顿冉操控着飞船并入大队伍后便一个人窝在房间，只在例行汇报时才出面。
“老板，收到一份加急的武器订单。”
若是普通订单，自然不到吉顿冉亲自审核的程度。
“十座便携式伊斯坦泽光能炮，他们是准备武装急行军吗？”
下属收回通讯器：“您的意思是……”
“帝国近日在号召和平文明建设，连同第七远征军也撤回了星防。我们作为帝国的一份子当然不能与政策相悖。”
下属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
他们向来都是那群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直接平乱拔出的晦气玩意。
居然有一天，能从老板口中听见帝国的政策。
吉顿冉继续说道：“杀伤性武器的交易即日起无限期暂停。让研究部那群放假的家伙回来，我有其他事情吩咐。”
“是！”
虽然不知道老板指令发出的缘由，但谁让他是老板呢。
……
星舰已经离开的垃圾星领空，按照原计划，他会前往恩德星系的矿石采集处，帮沈衿挑选合乎口味的新型矿源。
但现在沈衿依旧沉睡，挑选之事便不再急迫。
吉顿冉抚摸着幼崽柔软的绒毛，心中尤为安宁。
“早点醒来吧。”
人总是贪婪的，就像他本以为有幼崽陪伴就会心满意足。等真到这时候了，他却只想拥有原来那只鲜活的幼崽。
吉顿冉掏出终端，熟练地点开加密的文件，把其中几条删去。
只保留躯体，不是他所想要的沈衿。
或许可以试试将她的精神波动投放到终端？
当然，这些都是走投无路的备选。如果他能够成功开发脑域，完成契约，这些手段都会被他彻底销毁。
......
a-星上来了许多大人物。
说是帝国的救援队到了，所有生活在垃圾倾倒点附近的居民都能享受帝国提供的免费搬迁和体检服务。
原本双目无神捡垃圾的人，瞬间眼冒金光拖家带口在救援队的军舰前排起了长队。
谢岁自然知晓那里的动静。
竞争对手都去体检准备搬家，他轻而易举往地洞里扔了不少可回收垃圾。
去帝国安排的救助点？
谢岁擦拭着光剑，又按了按腰间别着的手枪。
他不觉得帝国那群远在另一方宇宙的高等人会突然改性。
毕竟，他们才是将这里变成倾倒点的罪魁祸首！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掉落的馅饼，当然，老师除外。
而且他已经有要去的地方了。
男人那日塞给他两张卡片，很明显是看在老师的份上给他选择。
他事后查了终端，黑卡内有足够他逍遥一生的资金。如果他选择了黑卡，他甚至能马上改名换姓搬出这里，做他的大富豪。
至于斗兽场。
谢岁也知道这个地方，人和精神兽的搏命场，用自己的命给高等人无趣富足的生活添一些乐子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如此简单，轻而易举的选择他迟迟无法决定。
理智和情感都告诉他，去拿黑卡。
但他的本能却一直拽着斗兽场的邀请函。仿佛那才是他命定之地。
“我说兄弟，我们还得在这垃圾堆里待多久。你是不知道那群低等人，便是最脏的破锣猪都比他们要干净！”
“碰到他们，我一天恨不得消杀十回！”
谢岁缩在他的地道中，意外听见上方有人抱怨。
华丽的发音，报怨的内容必然是传说中接济的帝国军。
“谁知道呢。大人只说要来这里找人，又没说找什么样的……”
“说不准是哪位私生子小情人跑出来，玩落跑甜心剧本呢。就是苦了我们这群打工人，来到这破地。”
“大人倒是大方，为了一个小情人，竟然打算把这满满一舰人都送去救助站。啧，有钱没处烧啊。”
“哪能，他最抠了！”
“指不定飞到哪颗荒星就给扔下了，再保不准还能卖去黑市，到头来还能赚一笔。”
“啧啧，不愧是他们，要是我，再长十个脑子都想不出这种毒计。”
“十个脑子？给你账户添十个零你就能想到咯！”
对话的一群人哄笑着走远。谢岁攥紧了手里的光剑。
一切都是他们的玩笑不是吗？
但，万一是真的呢……
他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送到绝路？
“不能。”
谢岁按了按胸口，指腹下，是心脏久违的狂热跳动。
他小声开口，愈发坚定。
他不能。
……
谢岁将剑和枪拆解成零件，又洒上一些尘土伪装成垃圾，装进了他的一立方二手星纽中。作战服的能源石也被薅下，成了材质不明的黑色内衬，套在脏兮兮的斗篷之下。
他悄无声息出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星球上的居民持续朝救助舰的位置涌来，试图插进搬迁的队伍。
谢岁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里还生存着那么多人。
他排在队伍不过几分钟，身后就多了几十人，并目睹前方发生了三起插队斗殴事件。
当然，这群人都被身着绿色迷彩作战服的士兵拿枪指着脑袋赶走了。
有人维持秩序，队伍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等排到谢岁时，已经到了黄昏。
他如前人一样，坦荡地张开双臂等待检查。
余光中，他看见那人手中紧握的探测器绿了一瞬，然后神情在刹那间欣喜、不可置信。
然后强压着躁动的情绪递过手环，将他送入舰艇。
不对劲。
谢岁抿唇，找了个僻静的死角坐下，开始组装武器。
幸亏他干的都是捡垃圾的活，拆拆装装自成一套体系，拆得快，组装更快。
在他踏入船舱不久后，他听见了广播通告。
“女士们，先生们，本次救援活动暂时结束。”
“暂未登舰的请及时撤离，防止舰艇起飞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已经登舰的幸运儿，恭喜您，您已获得新生的机会。请您看管好分发的手环，您可以凭借手环在星舰内享有基本生活权利……”
谢岁连忙朝窗边跑去。
他看见舱门收起，地上未赶到的人挣扎怒吼，发疯一般试图涌入星舰。
守在门口的一排士兵不动如山。
他们的指尖扣下扳机，死了一片又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