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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头伪装用、实际装着演讲稿的传道书，华悦正以最快的速度背着里头的部分关键词，毫无感情的想着——
还好，对方没真丧心病狂到让他当场入教。
不然他现在就可以杀回去，把对方拖去挂个精神科，然后让这个世界的洛华族长得到一次轰轰烈烈的社会性死亡。
直到见到了前来听讲的人员时，华悦才终是生出了些许并不明显的紧张感来。
无他，毕竟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伪装过的“弗拉达利”、“大吾”和“米可利”……一些他没见过，但大抵是联盟的作战人的话。
华悦想，大多数人应当都是会有些紧张的。
这阵容究竟是要闹哪样啊？那个请假的神父到底是啥子身份，何德何能一下派出两位冠军出手哦？
毁灭吧这个世界。
哪怕身披幻象，仍旧精准捕捉到三人诧异和愕然视线的华悦面无表情的想着。
前方是对他投以注目礼的人群，背后是以洛华一族族徽为原型制作而成的巨大彩窗。
斑斓的玻璃将日光揉碎成流动的琥珀、翡翠与玛瑙，在讲坛前交织成虹。
华悦深吸了口气，阖眸平复识海，熟练的将一切情绪短暂驱逐出这副躯体……久违的体验。
下方的人群、不论男女老少，是真的虔心来此寻觅片刻安宁、还是怀有其他心思而来的联盟成员。
此刻都霎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齐齐看向了上方的青年。
华悦只觉自己的思绪、连带着砰跳的心脏，自从千百年前的最后一场祭祀，就再没如此长时间保持淡然和平静过。
「不过是脱下现在穿的衣服、再换上另一套衣服的事，在玄都山脉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了吧。」
说的轻巧，华悦想着，面上却仍是一副垂眸敛眉的慈悲模样，心下却是生出些微乎其微的不满来：
既然都清楚这事了，那他也应当知晓，自己为避免这事而做出的努力和改变才对。
小时的华悦在母亲死后、遇见幸久前，便短暂斩断了尘缘，只潜心跟在玄都身边修行。
也就是常人口中常念叨的“侍神之人”，后来的人，便多称呼他们为“神使”了。
玄都去哪他去哪，玄都是何模样谈吐、他便也学着对方的模样谈吐。
经年累月下来，他便也避无可避的、从这位半神身上沾染了些神性，和因天赋而生的淡雅出尘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华悦都没法很好的分清个中主次。
乃至影响到了玄都麾下亲眷对他的态度、甚至是对他对自我认知的自觉来。
直到遇到幸久、遇见他的同胞时，华悦才逐渐从“谪仙人”那种仙气飘飘的模样中退出。
于是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哦，原来，自己是爱笑的啊。
不然怎会见到难得能与自己聊天的幸久时，就情不自禁的想说东西、多说些事情，嘴角下意识上扬。
跟倒豆子似的，就为迫切从对方那得到些反馈、希望对方可以给予他回应——好透过他认识到自己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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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悦想，这大抵就是小时候憋久了、没啥朋友的坏处吧。
但自己也不能每天像个痴儿似的傻乐呵啊，他便也时常对自己絮叨：
「华悦啊华悦，那些个村人说你痴傻，你总不能真把这些个谗言妄语听去了，这怎么都不像夸人的词儿啊。
不同的时候，自己就该是不同样子才对。」
久而久之，大抵是自己都把自己给说服了吧。
华悦便也借助“自娱自乐”的对话，和外物服饰的提醒，逐渐总结出了些应付场面的门道。
他既天生一副气质出尘的皮囊，若是不笑就显得冷肃漠然，那便见人就带笑三分，这样不至于树敌太多，再无端生出不必要的摩擦来。
长此以往，便几乎无人能在平常见到他自己这副模样过。
“森林教会我们关于等待的智慧。”
睁开眼，他语气沉稳述说着。
……
“……真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台下，“米可利”望着台上的少年，一时间竟是看得入了迷，若非“大吾”突然掐了他一把的话，兴许还没法立刻回过神。
“只要他想，华悦可以跟任何人打好关系。”
“大吾”停顿半晌，下意识摩挲着右手腕的位置，抬眸注视着坛上人的身影，语气听来有些许吃味和低落。
华悦身上有矛盾感的事他们也并非第一天领教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兴许正是对方身上那股清浊交融之感，才能同时吸引到两边人的目光也说不定——
第一眼从少年身上看见的，是与他们相同的气息，于是成为友人的泛泛之交便非常容易；
只有愈是向对方的内部探索，才会逐渐发现那飘渺云烟的另一面色彩。
因数量稀少、抓不住确切源头的无害特点，便在给人缓解“眼疲劳”的同时勾起了探索的乐趣。
让你想更加深入的追寻源头，却生不出太多的在意情绪。
不，别说是在意了，“大吾”心下发笑的想着，他们甚至会为此发现而感到窃喜吧——
因发觉到“特殊”而窃喜，那隐秘而难以控制的喜悦着实带着诱惑人的瘾症。
毕竟当初的他们就是如此被对方吸引的。
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环顾四周，就见周围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紧紧锁定在华悦身上。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众人的思绪——部分年轻的搜查官甚至不知不觉间，把手从腰间精灵球上悄然移开了。
就连一旁的“弗拉达利”，此刻都坐得尤其郑重端正，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上方的人。
见此情形两人叹息一声，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在弗拉达利的配合下试着追捕深林队的干部黎思。
但如今看来，这次任务大抵是失败了，任务目标大概率收到消息已经跑路了，所以华悦才会被推出来当挡箭牌。
思及至此，他们也干脆靠回了椅背上，权当一个趣闻的欣赏着好友鲜少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另一面。
大不了，他们之后再私底下额外拦下对方试着询问一番好了。
毕竟年轻时的华悦可打不过他们，回忆着“华悦”略有些被动的自我保护措施，“大吾”和“米可利”想着。
只要不展露明显的敌意、也不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华悦应当是不会拒绝他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