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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问如何才算救得彻底。
少的那一个道,她顶着这么一张世人不容的脸,出去早晚也是一死。
老的便又依着他的画给我彻彻底底改头换面。
我因祸得福,他老人家却精元耗损立地闭关。
而少的这一个,虽说救我并非彼初衷,但三年下来吃喝拉撒用药调养从无怠慢,堂堂七尺男儿降身至这般田地,实乃恩重丘山蝼蛄难偿。
我在他们的闲谈中得知,老的是司马流觞,运城医道高人。少的叫白逸尘,是剑城惊才绝艳的少主。
我在瀛洲城时便对其放荡不羁的“威名”略有耳闻。什么“那邪教好歹邪的表里如一,但正道未必正得光明磊落”,什么“那端坐高堂者,多是画皮鬼”之类,皆都出自他口。蓬莱大战那次,他千难万险最后一个赶去蓬莱,就点了个虚卯,在泼天火海前唏嘘了半日,说了些“暴殄天物”、“如此丧心病狂与魔教何异”之类的疯话,便带着一众手下离开蓬莱浩浩荡荡游山玩水去了。莫说杀敌,就连一日都未曾停留。
虽然是个异类,但也确然不算我的敌人。
算起来,我在冥月洞前前后后同白逸尘朝夕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月。
第一年昏迷不醒一丝不挂扎满银针泡在药汤里,吃喝拉撒全靠白逸尘操持。
第二年虚弱不堪又换了脸裹成个粽子,止留一个喝汤吃药的小孔。
第三年能言语可下地,才算真正有了交流。
一句话,恩情虽大但交情不深。
可白逸尘这人着实迂腐,自诩谦谦君子名门正派,深陷男女有别非礼勿视的囹圄,认定将我看了个精光就需负责终身,一直以我的未婚夫君自居,一口一个宿宿还腻歪上了瘾,死乞白赖强迫我叫他逸尘来回应。
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又不喜欢欠人人情,照理说他救我一命我合该还他一命,可我这新得的命实在不易,又大任于斯,委实偿他不得。
男欢女爱之事,我大约有些迟钝,但纵使如此,依旧后知后觉从白逸尘绵绵脉脉的眼神、无微不至的关怀中看出了几分真真切切的情谊。
我想起蓬莱的尸山火海,想起墨凉穿胸刺骨的君子剑,不想再度被这镜花水月的情情爱爱所累,误了复仇大业,便想着尽早与他做个清算。
话本子上常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救了我,横竖又心悦于我,我堂堂蓬莱天女清清白白的身子同他欢好一场,不知能否完全结了这一厢恩情,但至少也算有个交代。
如此说来,后来他在城隍庙找到我,我一不小心便想到了以身相许上,冥冥之中还自有这一层关系,可见并不算十分离谱。
大恩身偿,两不相欠。
不知是我媚术不够精湛,还是他定力着实够强,我使尽浑身解数他都无动于衷。哪怕被撩拨得面赤耳红身体僵硬,都只是轻轻的抱着我,喃喃说:“宿宿,你若真要报答,那便情偿。我带你远离江湖的爱恨情仇,到漠北牧马放羊,恣意余生。”
我甚是惆怅。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师父一生毁在情上,我也因为着感情用事九死一生,情之一字,着实误人不浅。是故自那日从鬼愁渊跳下,我便决意自斩自绝。
更何况师父死不瞑目,蓬莱白骨成山,血敌一个个风生水起,我岂能贪恋儿女情长自安一方。
我遂生溃逃之意,报恩一事只能待报仇后另作打算。
某日午间白逸尘外出打猎,我慵懒的倚在洞口石椅上漫不经心晒着太阳,百无聊赖的数着山涧里一两只乌鸦和山鹰掠过。
漫不经心间目光回到山洞,瞥见地上几颗石子摆放的颇为诡异。我愈看愈觉蹊跷,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大喜,顺藤摸瓜找到了机关所在,破了机关找到一条曲折的甬道,顺甬道溜到了飞凰山庄山脚。
没走几步,便觉颈部狠狠一记闷棍,醒来时记忆全失流落在运城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