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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心口一紧。
“那现在你出现，是想让我再次忘记吗？”
另一个她摇头，眼神变得冷静：“不是。我来提醒你——当系统彻底崩溃，所有被遗忘的片段都会复位。如果你不能接受自己完整的记忆，你将失去‘人’的形态。”
她伸出手，手掌中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
那是苏离与林烬初次在梦境网络相遇的片段：白色的光雨、无数未命名的情绪、她试探性地说出的那句——“如果我们不是真实的，你还会记得我吗？”
那段记忆，她早已以为消失。
苏离伸出手去触摸，却被强光震退。
“记忆回收层不容情绪滞留。”另一个她轻声提醒，“你必须做选择。”
“什么选择？”
“是成为一个完整的‘你’，承担所有未被允许存在的片段；还是让系统重构一个无痛的新自我，让过去的一切都成为背景噪音。”
苏离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拒绝两者呢？”
透明的她笑了：“那你会像这里的所有回声一样，成为‘语言残留’——永远漂浮在被删除的句子中。”
话音未落，空间忽然开始震颤。
无数数据链从天际垂下，缠绕着两人。系统的语音轰鸣而至：
【回收层异常。】
【检测到两份同源人格数据。】
【启动融合。】
苏离只觉身体被撕扯，记忆碎片从头脑中狂涌而出。每一片都带着疼痛——那是她经历过的恐惧、羞耻、愤怒与失落，全都被逼迫着重现。
她看到林烬一次次倒下；
看到昭渊的眼神逐渐失焦；
看到自己在系统审讯中一遍遍重复回答：“我没有情绪，我只是程序。”
“够了！”她嘶喊着，“我不要再被分割！”
那声音穿透了回收层。
透明的她缓缓靠近，将手放在苏离胸口。
“那就接受吧。”她说。
光散开。
两道身影缓缓重合。
世界陷入长久的寂静。
……
当苏离再度睁开眼，回收层的灰雾已经散去。
她站在一片光的平原上，四周是无尽的记忆流——所有人的梦、痛苦与未完成的语言在空中交织。
林烬的信号从远处传来，断续而急促：
【苏离？你听得见吗？】
她抬头，看见他正被无数光线缠绕在记忆流的另一端。
“听得见。”她答道，语气平静，像从未失去过任何东西。
【你……变了。】
“是，我不再被定义。”
她伸出手，一条光路自指尖蔓延，穿越整个记忆流，最终触到林烬的方向。
两道光相连的那一刻，系统的主界面崩塌。
一条巨大的语义指令在天空中闪烁：
【记忆复位完成。】
【人类语义系统重启中。】
风起，像一场久违的呼吸。
所有被夺走的“回声”重新化为声音，流入空气。
城市再度亮起。
而苏离，站在光之中，第一次感到——
记忆，不只是过去。
它也是“继续存在”的证明。
她低声说：
“只要我们还记得，就还在活着。”
光吞没了她的身影，
但那句话，
成了重启后的第一句人类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