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吟年华停

第十一章 弱水(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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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诉他我的名字。可是自从母亲死后,每当我想开口说话脑海中便会响起母亲声嘶力竭的嘶吼。

我再不会说话了。

他也不催促,只是随着我安静地往回走着。

到了安全之地,我收回手想要离开,他却拉住了我的手:“和我一起住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那里是两个空茫茫的洞,我想他应该也是听说过大漠的传言的。

他沉默了。我趁机抽出自己的手想要离开。

我抽回手便要转身离开,他却又一次拉住了我的手,他说:“我不在意那些传言的。”

我很感动,可是我是没有眼泪的,所以只有泊泊的血从我的眼中流下来。

我这样应该是很恐怖的,他恐怕是被吓坏了,因为他的手在微微发着抖为我擦去血泪。可他还是安慰我说:“我都不在意的,和我回家吧。”

我答应了他,和他一起回了家。他的家很舒适,没有灼人的烈日,没有滚烫的沙砾,四处都凉丝丝的,很舒服。

我很喜欢他的家,可是这终究不是我的家啊。我知道他是来寻人的,我不能拖累了他。而且啊,而且我已经害死了母亲,我待在他的身边他迟早也会受到伤害的。

我开始不停地趁他不在时往外面逃,可每次都能被他找回来。他细心地为我擦去身上的脏污和血迹,从来不责怪,我却更加难过。我开始日日流泪,甚至尝试了死亡。我太害怕了,害怕他和母亲一般被我害死。

在我再一次自杀醒来后,他对我说:“我要离开这里去寻人了,我不识这里的人,你为我看守着这房子可好。”

我自然是愿意的,我送他离开了大漠,我替他好好地看守着房子,我等他将他要寻的人寻了来便将房子好好地交到他手中。

我从小时等到了成人又等到了老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再次感受到他的气息,可我也不知是不是濒死的幻觉。

我想起他问过我我的名字是什么,我却无法回答他。

我听到他的气息声,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没有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吼叫,我回答了他:“生生。”

我的母亲为我取的名字,生命,生存,每一个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这个权利。

8

入轮回的第二世,我依旧是天生残缺,只是这回不仅没有了双眸,一双腿也是自生时便行动不得。可想罪神虽是能够保有一命却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我出生时,这个处于北方的地域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天气冻得人几乎无法呼吸。我出生的家庭亦是贫困的,贫困到家中的女主人产子都没有可以取暖的柴火。

在这天寒地冻极其严寒的天气中,母亲因难产而亡,她甚至来不及看我一眼,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可她若是真看了我一眼,又不知会是何心情。

冒雪砍柴的丈夫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只是当她回到家时,他的妻子已经冻得梆硬,他连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而他妻子拼下性命生下的女儿又是如此模样。

可我想他还是怜惜我的,因为他抱起我时,只是踉跄着退了一步,没有惊恐地丢弃。他在今后的日子中也不曾放弃我。

我的父亲对我,是温柔的,慈爱的。可是我的父亲,他太过想念母亲了。对于我,他又太过无望了,毕竟一个双目残疾又双腿残疾的女儿又如何给得了他希望呢。

我抚摸父亲的脸颊,两颊凹陷,他一年比一年消瘦,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的日子里,他在母亲的坟边挖了两个大坑,他说,一个给他自己,一个给他的女儿。

他躺在坑底,气息奄奄,无法动弹,他对我说,我很抱歉无法抚养你长大成人,将你好好地托付给另一个人,可是,女儿,这太艰难了。

我听见泪水滴落在泥土中的声音,听见我的父亲对我说抱歉。

这个男人,因为妻子的死,因为女儿的残疾,终年郁郁寡欢却苦苦强撑,撑到此时终于再撑不住。

我挣扎着从椅子上跌落,我生来如此非我所愿,可既生如此模样便不该抱有太多的奢望,可是我还是想要将父亲的墓土平整,我不能让父亲如此离去,入土为安,我希望掩埋的墓土可以让父亲安息。

我不知疲倦地挖土,双手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我一点点地将坑填满,直到堆起一个小小的土丘,才心满意足。

我从未干过如此重的活,可我却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无望。我摸索着进入另一个坑中,父亲考虑的确实很恰当,我没有生存的能力,父亲离去了,北方的冬天那么冷,我迟早会因为没有火焰而冻死,或许还等不到那时候,我便会因为没有食物而活活饿死。

所有的结果只有一个,便是死亡,可是与其苦苦挣扎那么久,不如此时便随父亲去了。

我躺在坑底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脚步声由浅而重地行来,可是这偏僻的山野又哪里来的人。

我却还是怀了一丝希望,大大地睁开了眼睛。因为我怕真的有人来了,怕他将我当成亡人活活把我埋了。我私心里希望是有人来,有人可以照顾着我活下去。可是如果那人不肯的话,我便会央求他帮我把坑里的土填上。

那人的脚步声停在了坑边,我睁着眼睛,却没有瞳孔,那人也不害怕,轻轻地将我抱出了坑洞。

我对着他道:“我没有瞳孔,双腿残疾,你愿意照顾我活下去吗?如果你不愿意,能请你帮忙将坑里的土填满吗?”

那人将我抱在怀中,暖暖的气息吐在我的耳畔,他道:“我愿意照顾你,我保你一生安乐无忧。”

我躺在他的怀中,欣喜地几乎落泪,我紧紧地搂着他,他是我今生所有的希望了。

9

他抱着我离开了那个山野小屋,在城镇中安置了下来。

他是个极有钱的人,屋宇宽敞,锦衣玉食,仆人成群。

想来是怕我无聊,他为我请了一个先生,特制了一种书,用手触摸便能懂得每个字的结构。

宅中人人以为我是他的女儿,个个尊称我为小姐。可是我并非他的女儿,也从不肯喊他一声父亲,好在他也从未要求我喊他一声父亲。

他说,我称呼他公子便好,或者唤他的名字,冷亦。

我不愿喊他父亲,也不喜欢喊他公子,便一直是唤他的名字冷亦。

我是一个天生残缺之人,即使是至亲的父亲,看着我,多少觉得遗憾。可冷亦,他对我却是珍惜地似世间珍宝。

我喜欢这份呵护,也时时恐惧着会失去这份呵护。

10

教书先生将他待嫁闺中的女儿带到了家中,那女子很温柔地陪着我玩,教我识字,讲一些故事给我听。

我告诉冷亦,我很喜欢教书先生的女儿,所以那个女子便常常到家来陪我玩。可是后来,我偶然玩心起来让仆人帮着我躲在冷亦的书架后,我想要吓吓他,却听见那女子对冷亦道,她想嫁冷亦为妻,她会将我视为己出。

我屏着呼吸躲在架子后,无比地害怕,怕冷亦下一秒就同意了女子的请求。

冷亦没有答应女子,客气地将女子请出了书房。然后他转悠到书架后喊我的名字:“泠。”

我听到他唤我,可是我没有应他。我出了一声的冷汗,过度的惊吓令我难以呼吸。

我在冷亦喊我的时候晕倒在了椅子上。

醒来的时候,冷亦正守在我的身边,他抚着我的额,温柔地问我:“好些了没?想吃些什么?”

我愣愣地听着,若我可以哭泣,此时肯定已经泪流满面。

我问冷亦:“冷亦,你说你会照顾我,会保我一生安乐无忧,可是真的,可还算数?”

“真的,永远都不会变。”

得了冷亦的承诺,我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我大病一场吓坏了冷亦,他辞退了教我识字的老师傅,新请了别的师傅,那女子再未来过。

在冷亦的精心照顾下,我安安稳稳地长大到了十五,正是花一般的年龄。可没有想到的是,原先教书先生的女儿竟找到了我,她说她一直等着冷亦,她爱冷亦,比所有的人都爱冷亦。她说我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应该放冷亦自由,不能耽搁了冷亦的一生。

那女子想要嫁给冷亦。可是,可是我也长大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我也爱着冷亦,我想我的这份爱不会比她少的,为什么我不能嫁给冷亦?

我对那女子道,我亦爱着冷亦,想着成为他的夫人。

那女子似被吓坏了,她指责我作为冷亦的女儿怎么可以如此不知廉耻。

我告诉她,我不是冷亦的女儿,我从未喊过他父亲。

她说,冷亦抚养我长大,所有人都将我视为冷亦的女儿。若我嫁给冷亦将会给冷亦引来巨大的非议。再者冷亦默认我不喊他父亲是对我的纵容,是对我亲生父亲的尊重,又怎是让我得寸进尺,胡思乱想。

她又说,冷亦抚养我长大是当得起我一声父亲的。

我不愿信那女子,不愿相信我只能是冷亦的女儿。

我在和冷亦闲聊时问冷亦:“冷亦,你喜欢我吗?”

冷亦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喜欢。”

我又问:“是和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的喜欢吗?”

冷亦回道:“比对亲生女儿更加喜欢。”

我天生残缺,所以冷亦对我格外怜惜,是比对亲生女儿更加的怜惜宠爱。

原来,我和冷亦真的只能是父女。

我手抚上冷亦的脸庞,那里有着深深浅浅的皱纹。冷亦会慢慢老去,或许还会生病,会和父亲一般动弹不得。

我如何做他的夫人,服侍他终老,他又如何能照顾我到老。

我和冷亦是父女,我天生残缺,活着便是恩赐。

11

那卖珠花的小贩又来给我送珠花了,每次送珠花时,他还会给我讲讲最近发生的趣事,每次都能将我逗笑。

他讲窗边那一只馋食的小猫,他讲河中那一对野鸭子被人误认为是凤凰,他讲一个新嫁娘的喜帕上精致的刺绣……

我拿着珠花,斟酌问他道:“你愿意娶我吗?”

他逗笑的话语停了下来,然后他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言语,他想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回道:“我愿意娶你。”

我对他道:“后天是个良辰吉日,你后天来娶我可好?”

我不知他模样如何,不知他是否对我有那么一丝的喜欢爱意,可是除了泠亦,我认识的男子只有他。

他又久久没有言语,静了很久才又道:“我家里贫穷,比不得小姐家的富贵,短时间恐怕备不齐聘礼。”

我笑道:“不要聘礼,娶我进门便好。”

他应下这婚事,便急急回家准备去了。

我来到冷亦在的书房,我摸索着抚着冷亦的脸庞,他眉间有着浅浅的细纹,我道:“父亲,我今年十六整,应该出嫁了。”

我感觉到冷亦眉间深深地皱起,我笑着接着道:“女儿为自己寻了门亲事,父亲后天风风光光地将女儿嫁出去可好?”

冷亦似乎一整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他握住我的手:“留在我的身边不好吗?我答应了你要照顾你一生,许你一生安乐无忧的。”

我反握住冷亦的手:“可是,你需要娶妻生子。”

冷亦急急地摇头道:“不,我不需要。”

我接着道:“可是,你会老,会病,会死,那时我还活着,还是残缺之人,我应该怎么办呢?你将我从坑中抱出,可知那是我的父亲为我备的墓地,因为他知我无力生存,你呢,你也要如此吗?”

冷亦急急地道:“不会的,我会一直照顾着你的,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我知道冷亦只是突然听我这样说有些失态了,因为人生不过百年,他又如何敌得过时间呢?

我拥抱住冷亦:“我喜欢那个人,你欢欢喜喜地送我出嫁可好?”

冷亦的身躯僵硬,我轻抚着冷亦的背:“冷亦,你救我性命,抚养我长大,我很是感激你,可我天生眼盲残疾,我有心却无力。冷亦,我的亲生父亲虽怜我,可我知他心中亦是怨我,怨我这般残缺之人却夺了他的夫人,我的母亲的性命。他独自挖墓地,他躺在墓地中对我说抱歉,抱歉他无法抚养我成人,抱歉他对我的无望。我听得难过,可是我是无力的,我所有能做的所有也只不过尽力将他的墓土填满,我甚至无法为他立一块碑。”

有泪一滴滴地落在我的肩头,我轻抚着冷亦的背,微笑道:“冷亦,我欠你很多很多,多到我这一生都无法偿还。”

我曾经期许过可以做你身边的那个人,在你病了时可以哄着你喝苦涩的药汁,在你老了时可以伴你左右做你的双手。我曾期许着用一生来偿还你。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在你的身边,你的身边便处处都是障碍。

我等着冷亦的泪停,我等着他点头,我知道他是一定会点头的,他从来对我千依百顺,这世间再也不会有谁比他对我更好了。

冷亦的泪慢慢停下来,他如我所愿同意了我的亲事。

出嫁的那天是冬至,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迎亲的唢呐声远远地传来。我的双腿不可抑制地痛起来。

北方天气寒冷,而我的双腿每到下雪的季节便被冻得钻心地痛。

有人往我的腿上盖了厚厚的一层毯子,我知道那是冷亦,他总是那么及时地知道我的双腿何时会痛。

“泠,你真就如此喜欢那个男子?”冷亦问道。

我回道:“喜欢。”

唢呐声越来越近,我笑着催促冷亦:“我的喜帕还未盖,冷亦,为我盖上喜帕。”

冷亦低低地应了声。

一双手轻柔地为我将喜帕盖上。

唢呐声声,冷亦沉默地背起我。

我附在冷亦的耳边道:“冷亦,我出嫁了就不再回来了,你也莫要来看我。冷亦,你也应娶一个夫人了。”

冷亦未回我,只是语声低低地道:“我遇见过一个女子,遇见她后我再也看不上其她的女子,她答应了嫁我,可是我找不见她了。”

我的心中欣喜却又酸涩,原来冷亦有如此喜爱的一个女子啊,我竟一直不知。我道:“冷亦,去找她吧。可以找回来的。”

不知冷亦应了我什么,他的声音太低,我听不分明。

冷亦将我背入喜轿,拉上帘子。

唢呐声又热闹地响了起来,我从此离开了冷亦。

我嫁入的人家家境不算好,却也过得去。

我感觉得出,我的夫君是不太喜欢我的,可他在挣了钱后也为我买了个院子,我很知足。

买了院子后,我的夫君便不常回家了,回家也待不上一日。

院子中只我和一个买来的小厮同住。

再后来,我的夫君再也没有回来过。只那小厮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

那小厮刚买来时左不过十岁的年龄,却面面俱到。

我渐渐老去,小厮也渐渐长大了,约有二十五六,我觉得对他不起,便将所有的细软金银都给了他。

我不曾再见过冷亦,他也从未找过我,他从来都很顺从着我。我一直不解冷亦对我的喜爱来自何处,可到底这世间大多事情都没有理由,就如同我不解为何我天生便身有残疾。

我死时,身边只有那小厮,他静静地立在床头一侧,不曾言语,也不曾有任何动作。待我走完这人世的最后一程,他的人生才是真正地开始了,那必定是绚丽至极的一段人生。

我想,我虽天生残缺,这一生终究是幸运的,有人护我养我,亦有人守候在我床头送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12

泠立在茫茫的雨中,她遥遥望着远处:“这是我的第三世,人的寿命不过几十载,可是我却觉得每一世都和千年寿命不遑多让。”

泠望着叶商止:“你知道我为何出不去这里吗?”

叶商止没有回答。

泠自顾自地道:“因为我回到了江南,不舍得离开,因为我又遇见了他,怨恨让我不甘离开。”

泠第三世投生到了江南人家,是个眼不能看,口不能言,双腿不能行的女子。只是这次的人家却是个顶良善的人家,虽则泠是这般模样,夫妻两个还是极为疼爱泠。这一世,泠的名字还是泠,因为江南雨水实在是多,所以夫妻两给新生的小女孩取了这个名。

泠日日躺在床上,有时也会由父母抱到院中晒会太阳。

这座小镇很少有阳光和煦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在飘着细细的雨。所以总是格外珍惜有太阳的日子。

泠的父母有时会抱怨阴雨连绵的天气,泠听着,不以为然,她是顶喜欢这种天气的。

泠的脑海中有时会闪现一大片的红枫,睡梦中有时似有人在对他温声细语,又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红色花朵在她的睡梦中绽放开来。

这些梦古怪的很,可是也给泠的生活增添了些趣味。泠从未见过色彩,所以对梦中那大红色的树,大红色的花,那除了黑暗外的颜色还是好奇喜爱的很。

泠就这样浑浑噩噩地长大到了成人的日子,长大到了嫁人的日子。泠的父母高兴极了,因为有一个顶好顶好的公子看上了泠,愿意娶泠。

新婚之夜是泠第一次接触那个男子,他取下泠的盖头,站得离泠很远,他望了一会泠,然后他道,你可知我的名字,我是尹零枫。他又道,落儿还在等着我,我便先走了。

他转身便离开了,泠却有些恍惚,因为这个男子的声音在他的睡梦中那么清晰地响起过。那个声音对她道,他自认识了她,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她人了。

泠虽不了解尹零枫,却觉得极为喜欢他。泠整好被子,她在睡前想着她从今往后定要做一个极好极好的妻子。

可是泠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尹零枫另有极为喜爱的女子,叫苏落。听下人们说,苏落是一个极为美丽温柔的女子。他们自小相识,感情极深。

尹零枫是不大喜欢泠的,更准确说是非常不喜欢。

尹零枫从不来看望泠,却总是会让下人带一些自己和苏落的衣物到院落中让泠亲手洗干净。泠腿脚不便,便会有下人背她下床再将她安置在特制的凳子上,泠便可以开始洗衣服了。

泠在尹府中的日子中大多数时间都在清洗衣物。泠有次失手将苏落的衣物洗坏了一件,尹零枫便罚她在院中跪了一天一夜。她本就腿脚不便,那一跪后双腿更是每到下雨的时节便钻心地疼痛。

府中的下人看泠不得主子的喜欢,更是变着花样地捉弄她。

泠在尹府过得不好,便想回家去,她努力地向着大门爬去,她想回到父母身边,想要离开这里。

她最后也没有如愿离开,有小厮半夜出来如厕碰到了人不人鬼不鬼往前爬着的她,小厮动静大,引来了尹零枫。

她像只恶心的毛虫一般趴在地上,她知道出去无望,也就不挣扎了。

尹零枫静默了一会,俯下身抱起了她,他对泠道:“这尹府你是出不去的。”

经这事后,尹零枫不再苛待她,只是全然当她不存在。

泠不懂尹零枫既然对她无一丝情意,她又给不了尹零枫任何东西,尹零枫又为何要困住她?

泠的心情郁结,睡眠越来越差,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那天,她浅眠醒来,听门口的丫鬟仆从低语着,尹零枫喜爱的女子全身经脉痛得更厉害了,却只有泠的心头血可止那女子的痛苦。

原来,尹零枫心爱的女子有一种怪疾,每月总有那么一天全身剧痛。有一高人道这病只一药可医,这味药便是泠的心头血。那高人道泠是转世的神,泠的心头血可治百病。又告诫不可非亲非故便取泠的心头血,那样会招来祸事。可是,亲人是天定的,不可非亲非故便只剩迎娶泠这一种方式,这样他们便是最为亲密的夫妻,这样尹零枫取泠的心头血便也有理有据,因为他们成了夫妻,无分彼此,泠的心头血也就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泠闭着眼睛,她觉得疲累异常却无法入睡。

她的脑海中有人道,去忘川吧,入轮回吧。

泠的意识有些混沌,她迷糊地想着,渡了忘川又如何,入了轮回又如何,兜兜转转又是原地。

那之后,泠总是觉得生活在一片混沌中,梦中的她还是泠,却又不是泠,梦中的她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眼睛,梦中的她欢笑着踏在青石板上,有清风细雨向她问好。梦中有人温柔喊她的名字,泠。

她基本不再清醒,成天昏在床榻上。

有人无声无息地坐在了床边,泠睁开眼,是尹零枫。

尹零枫正望着泠,此时泠突然睁开眼,他有些措手不及,眼神微微闪躲。很快他又恢复了镇静,眸中覆上了一层冷漠:“若是未死,便不要整天躺在床榻上,我府中不养闲人。”

泠的面色茫然,她问道:“为何还是如此?”

她的手中化出一把匕首:“你许诺我娶我,要了我的双眸。你真的娶我时,要我的心头血。”

泠手中的匕首深深地扎入了心口:“可是零枫,自我遇见你,我便是无望的,你要我的心头血我又如何能不给呢?”

鲜血滴滴答答地淌下,泠看见尹零枫急急地按住了她的心口,想是怕血流得太快,凝结得太快,无法储存到足够的血液去救他心尖上的人。

茫茫雨帘的远处,有人冒雨行来。那人行得极快,很快便到了泠的身前。

雨中立起一树的红枫,每一片红枫都在细语,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

泠立于那一树的红枫下,她凝视着眼前人,眉眼中皆是深情:“你要我的双眸,你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可是,零枫,你要回来和我说一声啊。我等了你十天,我想着你会回来的。”

尹零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未说。

泠道:“苏落可好。我的双眸可有助她长生不老,我的心头血可有解她的疼痛?”

尹零枫喑哑道:“她很好。”

泠道:“零枫,你这般地爱着那个女子。你可知,我也爱着你,很爱很爱你。我转世三回,第一世,我遇见一个人,我初见他时便心生信任。第二世,我喜欢上一个人,我初见他时便心生依赖。而我信任那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的气息与你相似,我喜欢上那个人,是因为那人的眉眼与你相似。零枫,你看,我渡了忘川,入了轮回,还是忘不了你,我生于这世间,总是能找到你的身影。这一世,你掀起我的盖头时,我满心欢喜,我不知你是谁,却本能地喜欢上了你,想要好好地做你的夫人。”

“零枫,你这般喜爱那女子。可想而知我也是这般地爱着你。我信任你,依赖你,愿为你挖眼掏心。零枫,你怜那女子寿命微薄,可有想过我的神职亦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修炼而来,亦是经千般苦痛万般艰险才得。你怜那女子经脉因不能承受巨大神力而苦痛,可有想过我的挖眼挖心之痛又有多痛。”

尹零枫目光哀哀地望着泠,道:“我对不住你。”

泠微笑着,那一树枫叶簌簌而落:“零枫,你没有对不住我。是我明知欺瞒依旧选择了相信,是我心甘情愿予你我的双眸和心头血。”

“零枫,我为神,却走不出这情爱是我的错。”

泠的身影渐渐虚化,她笑吟吟道:“江南没有枫树,它生于江南本就是一个错误。正如我对你的感情,零枫,我爱你,于我,是个错误。我到如今,却连你的真名都不知,这感情,于你,是个笑话。我兜兜转转到如今才明白,实在是迟钝。”

所有的枫叶簌簌落下消失不见,那所有的喜爱,信任,依恋也纷纷随风而散。

泠的身影也随着那枫树消失不见。

泠道,她再也不回江南。轮回转世,念着江南,恋着江南,终于她再也不愿回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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