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会告诉什么信息呢？
沐黑虽然只说了这一点，但白昼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本来就很聪慧，而且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
虽然她心里有了人，有时候会主动的变笨，但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主动的好时候。
唐冷心虽然死了，但他仍然保持着死之前的姿势。
致命的伤口在他的咽喉处，是一道头发丝一样的血线。
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血几乎还未来的及流出来，那柄剑，已经收了回去。
白昼脸色凝重。
她可以确定，那是一柄剑，一柄极窄的剑。
那柄剑如果出现在眼前，她可以立马认出来。
伤口处的血线，左粗右细，重入淡出。
那柄剑，是从左边刺入的。
他用的是左手，就在唐冷心身前拔剑，然后回剑。
沐黑说的没错。
白昼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
她之前很自信，江湖上比她柳叶剑还快的剑，几乎没有。
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
她之前觉得无情飞刀很快，现在也不这么认为了。
沐黑说过，白桦林是唐冷心唯一一个可以先出手的地方。
在那柄窄剑刺进他的喉咙之前，唐冷心有充足的时间和时机射出那把无情的飞刀。
无情飞刀，几乎例无虚发。
但是，无情的飞刀就在唐冷心手上。
白昼柳眉紧锁，她想不出飞刀没有飞出的原因。
是唐冷心迟疑了吗？
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怎么会迟疑呢？
还是他对无情飞刀失去了信心？
一个高手，对手中的兵器，失去了自信，距离死在对手手下，也就不远了。
“这是他第二把飞刀。”
沐黑的话，让白昼吃惊的看着他。
她虽然不相信，但从尸体身上，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把柳叶剑给我。”
“站到他后面。”
沐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唯独没有那个【代价】的答案。
白昼的耳边响起了父亲的话：
剑，永远要握在自己手中。
但她没有一丝迟疑，很自然的把柳叶剑交到了沐黑的手中。
她不仅要看一看，唐冷心手中的无情飞刀，是第一把还是第二把。
还要看一看沐黑是如何演示当时的情景。
白昼已经走到了唐冷心的后面，但他的尸体遮住了她的目光。
唐冷心身高足有七尺，她站在后面，只能看到他的肩背。
白昼不得不搬来一块大石头，垫在了脚下。
幸好，有一块大石头。
有了垫脚的大石头，白昼正好能看见沐黑的背影。
他拖着脚，已经走到了十丈开外。
柳叶剑在他的手中，被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握着。
准确的说，剑，被他用左手抓着，剑尖离地一尺。
白昼见他摇了摇头，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对手中的柳叶剑不是很满意。
等到他捡来一根枯木，将柳叶剑插进去的时候，她有点明白了。
那柄窄剑，藏在拐杖里。
沐黑拄着拐杖，转过身子。
他先把左脚往前踏让一步，再把右脚拖过去，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似乎走的很艰难。
白昼站在唐冷风的视觉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许沐黑不是用飘的方式过来。
等到沐风走了近十步的时候，白昼感觉心跳竟然在加速。
那根拐杖每落在地上一下，心跳便加速一次，每一次的落下去的时机，都在呼与息之间的停顿之中。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一呼一吸之间，皆被人掌控。
当沐黑走到十丈距离的时候，白昼似乎看到了一柄飞刀，飞了出去，扎在了一个佝偻身影背后的雪地上。
飞刀落空了。
这个时候，沐黑的身影似乎和那个佝偻的身影融为了一体。
佝偻的身影，就像是挂在拐杖上，拐杖先过去，身子再过去。
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停在了唐冷心面前三尺。
无情飞刀早已拿在他的手中。
这是第二把。
飞刀的刀锋，薄如蝉翼。
白昼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左手一动，唐冷心手中的飞刀，便没有了机会。
飞刀仍在他手中，要发未发。
白昼大汗淋漓。
这样的压力，她从未有过体验。
呼啸的北风，灌进衣领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沐黑站在唐冷心面前三尺之地，手中柱的是一根拐杖，柳叶剑仍在里面。
“你出手了？”
白昼从石头上跳下来，虽然沐黑没有说话，但她已经看到了。
唐冷心的咽喉，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血线。
“好快的剑。”
白昼吃惊，她没有想到，沐黑的剑，可以这么快。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如果他不死，也会死在你手中。”
白昼自嘲的说道。
她这才发现，以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沐黑摇了摇头，叹道：
“唐冷心死于势，并不是死于剑下。”
“他使出第一柄飞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论他使出多少把飞刀，都会落空。”
“为什么？”
白昼听懂了，但不明白。
“他已经落在了势中，就像是呼与吸之间的停顿，你可以无视它，却无法忽视它一样。”
“当有人抓住了这个停顿，你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他从停顿中驱逐，你越想拔掉他，他就像一根刺，扎的越深。”
沐黑还没说完，白昼便点点头。
那种感觉，她刚刚体会过，而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唐冷心很聪明，他发觉了，所以他直接无视掉。”
“他最后若不出手，或许死不了。”
沐黑苦笑。
这么快的飞刀，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了。
白昼听的不明白，只能问道：
“为什么不出手，反而死不了呢？”
“处在势中，动发于未动，势已知其变。空门一出，那个人的剑便出手了。”
“你看唐冷心手中的飞刀，是不是要发之未发。”
“那个人其实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也不会造势。”
白昼点点头，她已经有点明白沐黑的意思。
朦胧之中，她对快与慢，有了新的认识。
“他告诉你【代价】是什么了吗？”
白昼问道。
尽管唐冷心的尸体，可以说出这么多信息，那关键的【代价】，沐黑有没有知道呢？
“他死之前，使出了一招【猛虎掏心】。【代价】的秘密，就在这招之中。”
沐黑叹了一口气，望着死去多时的唐冷心，幽幽说道：
“你临死都不忘把秘密说出来，可见那件事，对你极为重要。”
“你放心去吧，未完成的事，我帮你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