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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她醒来了，去年以来，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陷在睡眠中。
“芸……”商陆颤抖着，走到床前，蹲了下来，轻轻攥住了何芸的手。
易舟也随他进了病房，其他人则在病房外等待。
灵巫既死，她的本能力也差不多消散了，何芸又重新回到了那个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状况中。
这种情况下，突然醒转的何芸大概率并不是病情有所好转，而是“回光返照”了。
因此，易舟还是决定陪着商陆去看看何芸。这很有可能会是最后的告别。
何芸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商陆，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你来啦。”
“我来了，我来了！”商陆有些忍不住，把脸埋在她的腿上，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别哭啊，傻瓜。”何芸抬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她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易舟，努力地回忆着他是谁，等她想起来，她露出了既惊讶，又理所当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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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舟，是你吗？”
“是我。”
“真好啊，差不多要二十年了，没想到还能再见。你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呢……你看，我跟商陆都老了吧。”
易舟说：“不会，你们都还年轻。”
“谢谢你，又救了我们一次。”何芸说着让人听不分明的话，露出释然的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易舟并不知道。
商陆想起了什么，掉转身子，又对着易舟磕起了头：“你救救她。易舟，这个时候，只有你能救她了，我求求你！”
“起来！”何芸在阻止他。
商陆不听，还在继续地祈求着。
“商陆！”她发出了力所能及的最响亮的声音。
商陆转头看向何芸，眼睛通红，满面泪光，额头也磕地红了一片。
何芸有些心疼的，试图用手去够他的脊背。
“不要再错下去了。”她好像很累了，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知道。
“扶我躺一下，我累了。”何芸说。
商陆赶紧扶着何芸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她阖上双眼，平静极了。
商陆迟疑了两秒，身子一震，突然像是遭遇大恐怖一样，他紧紧握着何芸的手说：“别闭眼，先别睡，再看看我，再多看看我。”
她睁开眼睛，笑了笑。
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来，“有些事，我装作不知道，只是因为我……我想……再多陪你些时候……我不舍得，把你一个人留下。”
“但是，我们是时候该清醒了。不要，再因为我，继续错下去了。”
她转头看着易舟，说：“对不起，我们让你失望了吧。”
易舟没有说话。
商陆泪如雨下，跪在床边，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答应我。 ”何芸的气若游丝，“我的身体不行了，治不好的。但是你还有回忆，在回忆里，我还是年轻健康的模样。只要你记得我……我就没有死……爱就……没有死……”
商陆恼怒地说了声不。
“听话……答应我……”
他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几乎听不清：“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嗯……”何芸轻轻应了一声，温柔地看着商陆，随后闭上了眼睛。
那只握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了。
心电监护仪长鸣起来。
商陆抱着何芸的身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易舟站在旁边，心情同样沉重。
他说：“她比你更勇敢……”
商陆一直抱着何芸直到手脚麻木。
“我会去自首的，把这些年犯的错公之于众。”商陆最后看了一眼易舟，眼神木讷。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任何人，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像个丧尸那样，走出了病房。
易舟看着商陆孤寂的背影，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他没法审判商陆。
在这场由爱引发的罪孽里，没有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