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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并非无意画下自画像。我是故意的。我用朱砂封住眼、鼻、口，是因为我杀了人——那个总在夜里翻墙进我房间的男人，我用父亲的刻刀，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血溅在画纸上，我慌乱中用朱砂盖住五官，以为这样，鬼就不会认出我。
可鬼认得。
画认得。
它成了“它”。
它等了二十年，等一个能替它完成全貌的人。而陈默，因梦而来，因执念而动，成了它的笔。
“你不是柳眠。”画中“我”开口，声音稚嫩却阴冷，“你是后来的那个。真正的柳眠，早就死在那年夏天了。”
我脑中轰然炸开。
不，不对……我是柳眠，我一直都是！
可为什么，记忆开始模糊？为什么我总觉得，十五岁之后的岁月，像是被人用刀片一片片削去，只留下断续的片段？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修长，指甲涂着淡粉色的甲油，可某一瞬，我仿佛看见它们沾满鲜血，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刻刀。
“住口！”我捡起桃木剑，冲向画纸，“你不是我！你是怨灵！是画中鬼！”
可剑尖触及画纸的瞬间，一股巨力将我震飞，后背重重撞上墙壁。陈默扑过来扶我，却被画中伸出的一只苍白手臂拽住手腕，硬生生拖向画中！
“不——！”我挣扎着爬起，眼睁睁看着他的半截身子已被吸入画纸，脸扭曲在恐惧中。
“救……我……”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极了那年夏天，那个男人临死前的神情。
我忽然明白了。
陈默不是无辜的。他是那个男人的后人。他的执念，他的梦，都是“它”引来的。它要的不是复活，是复仇。
而我，是它等了二十年的祭品。
我抓起案上的朱砂笔，不再犹豫，狠狠划破掌心，鲜血淋漓。我冲向画纸，在陈默即将完全消失的刹那，以血为墨，以身为引，反手在画纸背面写下一道镇魂符。
“以我之血，封尔之形；以我之魂，断尔之念。今日重描，非为复活，乃为终结！”
符成刹那，画纸剧烈燃烧，火焰呈幽蓝色，映得满屋鬼影幢幢。画中“我”发出凄厉惨叫，面容扭曲，年轻的脸迅速腐朽，化作白骨，又化作灰烬。
陈默被抛出画外，重重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火灭了。
画纸化为灰烬，随风散去。
我瘫坐在地，浑身脱力。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窗纸，照在我脸上。
可我知道，事情没完。
因为当我低头看手时，掌心的伤口，竟缓缓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红线，像是一道未完成的笔画，正慢慢延伸——
像是，有人在我皮肤上，开始重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