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骤至,这刚过正午,望月楼里的食客变成了闲暇的看客,纷纷起身,感慨瓢泼大雨的壮观和声势,丝毫不替自己的出门感到担忧。也只有店小二,着急忙慌地关闭敞开的推窗,生怕雨水打进店里。
言枫倚靠着栏杆站在窗前观雨,雨水溅到身上几滴,却也湿了袖角。
“这雨势可真大呀,看来我们今天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余灵湘说道,又轻松一笑:“天要留人,两位公子应该领会天意才是,不如我们继续畅聊,把酒言欢,等雨停了在走吧。”
倒是把楚谦急得团团转,一会扒开窗户看向街道,一会又唉声叹气,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咯吱咯吱响。
言枫道:“二哥,你急也没用,最近天气反常,特别是我们这里的山地气候,田地也是非旱即涝。实在回不去,今晚就在我家留宿一晚。自从我搬到县里常住,回去的少,咱们两兄弟好久没有聚聚。”
楚谦叹道:“哎,等一时不打紧,只是天气恶劣,真要一宿不归,真怕我爹担心。”
余灵湘道:“你现在回去你爹更担心,还不安全。不如听言公子的,就别冒雨回去,山路泥泞还远。我也可以给楚兄弟安排一间客房歇息,明日再走。”
楚谦犹豫不定,三人只好又坐下等着。幸好酒菜尚有余温,三人边吃边聊,任凭风雨拍窗。
灵湘开口道:“我听言公子评书说事,还是几年以前,现如今肯定是另一种韵味了。最近言公子风靡县城,令无数书迷为之倾倒,我也早有耳闻。言公子是否有雅兴,在此给我们讲上一段?”
“是啊是啊,三弟,你说一段,我好久没听过你说书了,耳根子痒。”楚谦也赞同。
“那好吧,衬这雨景我给你们说上一段小戏,《雨锁朱楼》。”
言枫声情并茂地讲着,余灵湘托着腮,满眼的期待,楚谦更是入了神,不被雨声雷声惊觉。
“蹬蹬蹬”,有人快速地踏着阶梯上楼了。然后就是敲门声,余灵湘打开门,来的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一身的雨水湿哒哒的,滴落在地板上。
“小姐,是我。”来人摘下斗笠,脱下蓑衣,在外面抖了抖。
“是萧兄弟啊,我的东西呢?”见来人是萧笙,楚谦急切地问。
萧笙走到桌前,端起一个空茶碗倒了杯茶水,一饮而下,用袖子擦了下嘴,后说道:“楚兄弟,放心吧,小姐交代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办砸。下雨前雷暴刮风,我见情况不妙,立即骑马到馆驿找来帮手,小姐的家丁胡权和一辆带棚马车。”
余灵湘夸道:“笙哥总是比别人多想到一步,亏得你来,不然我们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楚谦忙问:“萧兄弟,我的东西。。。”
萧笙用手拍了下楚谦的肩膀:“放心吧,没淋着。给,这是换来的铜钱,剩下的几个筐我给你放车上了。”
“哇,怎么这么多钱?萧兄真是本事大!”楚谦接过大吃一惊。
余灵湘笑道:“楚兄弟可别抬举他了,看把他给得意的,回来我安排你萧兄弟天天帮你卖箩筐。”
“小姐又拿我取笑。”
言枫一收折扇:“故事也讲完了,小姐也有人来接了。言归正传,我看,我们就散了吧,后会有期。”
余灵湘说道:“散,往哪散?这瓢泼大雨还是随我去驿馆避避,也有个临时的栖身之所,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
萧笙补充道:“是啊两位兄弟,你们是小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驿馆的客人,就听我们小姐的安排吧。”
楚谦头脑还算清醒,小声对言枫说:“三弟,驿站可是官家的地方,你看我们。。。”
言枫倒是想得开:“驿站是驿站,驿馆只不过是个住宿的地方,也是有偿接待普通百姓的,我付些银子就是,不用介意。”
萧笙似乎听到他们的担忧,劝道:“不碍事的,我们老爷可是那里的主官,听说了二位今天义举,也想见见二位兄弟。”
言枫说道:“那我们就打扰小姐和令尊了。”
余灵湘有些不耐烦:“别客气了,你们汉人的礼节和规矩真多,我们蒙族朋友间哪有这些顾虑,走吧。”
几人挤上望月楼门口的马车,胡权赶着车,也就一刻钟,马车就到了芒县驿站门口。
芒县驿站位于朔南街底,孤独一处,百米内不见商铺人家,很是偏僻。驿站门两侧一对瞪眼石狮,庄重威严。门口树立一根四丈高的粗木杆,顶端挑着大红灯笼一盏,灯上写有黑体大字“驿站”。驿站也是青砖砌墙,可最为显眼,这里经常半夜接待驿差,所以灯火彻夜通明,数里可见。
只不过这会雨势虽小,雾气朦胧,大红灯笼和数个照路的白皮灯笼,灯光都是泛黄显晕,使得整座驿站充满神秘感。
也怪了,正当几人一下马车,这雨居然停了,只不过乌云遮日,下一波指不定什么时候来。
楚谦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萧笙伸手相迎,想不到这两人犹豫不前。
余灵湘道:“这夏季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说停就停,没个商量。既然来了,二位不必迟疑,这里不仅是驿站,后院可是我家。”
踏入驿站门槛,余灵湘逐一介绍这里的情况。站内正房两间,为站官房子,驿丞在此办公。东西厢房各五间。西厢房接待信使及值班,东厢房为大伙房和站丁、驯马人的宿舍。东南角有库房一间。房舍均为砖瓦结构,大青砖,小青瓦。门楼两侧的围墙前有一排十根粗木桩,木桩上有拴马的铁环。南墙开一角门,是一处粮仓,粮仓用谷草和泥编成,里面储存着粮食。南墙外有三间长行房屋,是马号、马圈、草料仓房。驿站的东南有个放马的大甸子,地势平坦,绿草如茵。
余灵湘指着正房北面的三间青瓦房道:“你们看这三间房子,是不是跟其他房舍不同,有一间客房可以给二位公子留宿。”
见二人面面相觑,萧笙补充道:“小姐的意思是,请二位放心,这三间瓦房是我们驿丞老爷命人后建的,原是一处小花园,荒废着没什么用,老爷向紫鹿府的总铺申请,特批给驿官私用,所以不必顾虑。”
余灵湘说:“我先带你们见过我爹吧。”
来了正房,正在伏案书写的余适之站起迎来,还穿着官服。
“中午本官就听萧笙讲到二位义士在闹市的壮举了,现大驾光临敝处,一看二位公子风度翩翩,神情俊朗,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我替小女和驿站谢过二位。”
余灵湘道:“爹爹别急着道谢,先坐下说话吧,今儿这雨着实有点大,胡权你速去准备些热茶端过来,我们谈谈心。”
言枫道:“余大人客气,晚辈冒昧不打自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余适之摆手道:“哎,哪里哪里,别叫大人了。我们做驿丞的说是个官,其实连个兵卒都不如,哪有什么风光。”
余灵湘道:“爹你又感慨了,您做官难道是为了地位和权力吗,再说了,我们蒙人心直口快,拐不了弯说话,得罪上官而不受重用是很正常的事情,为朝廷办事在哪都一样。”
“你这丫头,竟曲解爹的意思,爹并不是嫌弃官小,也不是要把你的两个朋友当诉苦的对象。就是想和两位义士拉进距离,不要有隔阂和负担。”
余适之又感慨问言枫和楚谦:“二位居然能降伏住我们塞北的炙马,实在不简单啊。”
萧笙说道:“老爷我在街上看到了,这位楚兄弟不顾安危跳上马背,言先生妙用口技,拟母马声吸引烈马停下,天衣无缝的配合,令小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