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过一局大家均累了，少歇片刻。
“珠儿用黄豆芽捣碎加芝麻、香草、陈皮、薄荷叶等上百种辅料吊了更雅致的汤，以此汤熬煮银耳燕窝粥，可达清肺降火，养颜养容之效，正适合这天高气爽的秋季，像马皇后，如梦姐姐这般的人物品评。”
“如此说来确实要浓稠许多，怪不得是吊了素汤的，比宫廷御厨做的斋饭还要细致许多呢。”
马皇后夸赞道，朱栩笑笑摇头知道她这话当然有恭维的意思，珠儿纵使精于厨艺，却是他手下运作上涨最猛的股票分析师，平日着急起来，炒个鸡蛋都能糊锅，这脾气大致是做不来大厨的，她擅长的类型是那种万无一失的菜品，比如这炖煮吊汤一类，火大些，火小些，炖烂炖软就行。
当然更高端的炖品朱栩也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珠儿却不拿手了。
有一喜，便有一悲。
李玉食听了不是滋味，走到近前，接过珠儿递过来的白瓷汤盅，你这吊了多长时间如此浓稠的，怎的看着比肉汤还要味浓。
“黄豆芽吊的汤是要比肉汤浓一些的，一个时辰还是几个时辰，今天宴会事情太多，我没事便添些水，想来不影响口感。”
李玉食轻摇摇头：
“确实不影响口感，不过糟蹋好东西哇。”
道衍一瘸一拐走过来，朱栩本来还在担心老和尚会不会在蒋瓛的毒打下烙下什么阴影，不过看他万事不愁的模样，大概自己多虑了。
“广智，出家人当四大皆空，如何能与个姑娘争短长，去，用珠儿姑娘吊的汤，煮一锅四鲜贡果汤出来，咱们法华寺的香火可全仰仗你往里面诵了多少佛经啊！”
“师傅，何为四鲜贡果？您之前只教我用啤梨炖汤......”
“莫胡言，明明教过你，法子都是互通的，主要一个鲜字，这回可要记好了，乃是北洲红苹、南洲龙眼、西洲马蹄、东洲蜜桃，广智，可记清楚了？”
李玉食合十应诺，前去备办不多时便将素斋端上，请在坐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一一品尝。
这素斋，在平民老百姓眼中可能比不上大鱼大肉，但其实更吃火候水准。
马皇后向四下招手：
“诸位不忙用膳，跟着道衍大师口诵佛经，心静之后，再行品膳，更是一种修行。”
道衍依言诵了一段波罗蜜多心经，连老朱都入了定。
众人照做，果然心静不少，连肠胃均要舒适几分。
又玩过几轮，天色渐晚。
池塘中，湖光月色，余霞未弥，落满秋红，枯黄的荷叶没安排上人手清理，众人皆赞叹一桩风雅之事。
“太子病重，胡惟庸，你身为当朝宰相，太常寺卿，如今太子病重方愈，不能与会，便由你来为此会作序罢了。”
朱栩与朱棣对视一眼，按理说，皇长孙接替朱标处理政事一段时间，太子的事情理应由他代劳，这次皇上钦点宰相代劳，看来并非相权压过皇权一头，而是对朱允炆的信任大打折扣了。
朱棣哼了一声。
朱栩折扇搭在手臂上，腰板仍旧笔直，似在呼吸荷塘月色，实在却在打量胡惟庸的神色。
整场下来，他与朱允炆始终没有接触。
胡惟庸提笔书写不提，紧接着有司礼太监大声传令道：
“皇上御令，开宴！”
紧接着方是正式的宴席，一百零八道的大宴轮番上阵，珠儿在这上面可是下了力气了，毕竟这便是以后经营的门面啊！
柳如梦安排了歌舞，乐师，也便是如常。
仍旧让蒙汉两族以及各地来的藩王大开眼界。
随着胡惟庸游龙戏凤的笔法，“洪武二十五年秋，北元降将那哈出进京朝拜，兼有大食、爪哇、琉球、安南……上心大悦，特批如梦酒楼专擅国宴，钦此！”
那哈出摇摇晃晃，朱棣正听道衍大师讲座，朱栩在隔桌正劝柳如梦少喝一些，她与珠儿拼酒，大概触动心事，大喜大悲经历过一回……
随着胡惟庸的最后落笔，那哈出晃的他心乱，朱栩心中一动，总觉哪里不对劲，四下打量，目光绕了一圈停留在那哈出处身上。
胡惟庸手笔，那哈出爬到了桌上，不省人事。
这原本再正常不过的情景，朱栩却如遭雷击，如梦酒楼已经做了最妥善的安排，蒋瓛也加派了最多的人手，不该有什么意外。
朱栩上前轻轻摇动那哈出，探了探鼻息，触手冰凉，竟然已死多时之相，这次同上次不同，他能感觉到那来自深渊的凝视。
朱棣见朱栩表情有异，走上前来，轻轻推了那哈出一下，应声倒地，肌肉竟然已经僵硬。
在他的喉头，赫然插着一枚钢针！
鲜血顺着后背滴落下来，漆黑如墨。
朱栩正待嘱咐朱棣不要碰触那哈出，众人都看得清楚，正是在这两人靠近后，那哈出方才跌倒，背后方才出现那枚钢针！
胡惟庸面无表情，朱允炆赶忙叫人通知蒋瓛，带着来生、秋菊还有太子府的一干人等维持着现场秩序。
“诸位叔伯，稍安勿躁！还请不要离开原位！”
几番呼喊下，气力不支，连连咳嗽起来。
朱栩知道他那日染的风寒还没好，只是强打镇定出现在宴会，长此以往，劳心劳力，又有这怪毛病，怕是要步朱标后尘。
“先生！你发什么愣，快看屋檐上。”
哐啷！
柳生十一郎丢下一人来，面目狰狞，不似中原之人。
“你还敢来！”
蒋瓛一脚将大门踹开，带着一队锦衣卫，嗖嗖嗖嗖几声，将柳生十一郎围在核心。
朱元璋怒目圆睁：
“蒋瓛何在！”
“臣在！”
“调集禁军，全城捉拿凶手，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喧哗声顿止，全场众人，全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宋应星一屁股坐倒在地，“这回是真完了……”
珠儿拎起他，拉住耳朵扯了起来。
朱栩大喊道：
“柳生兄，速去，此事非你……”
无数张金色大网套在柳生十一郎头上。
“收网！”
随着蒋瓛大喝一声，任凭柳生十一郎千般手法，各种暗器，越是挣扎，网收的越近，最后呼吸困难，不住喘着粗气。
蒋瓛怒不可遏，大喝道：“往死里收！”
“蒋护卫手下留情！”
朱栩大喊着。
朱元璋大步流星，身旁立马数十名大内高手，银甲金盔，金瓜禅杖，摆开阵仗！
朱元璋抓起朱棣，扔到一旁，“拿下了！”
一众侍卫金瓜一按，将朱棣按在地上，只消手气杖落，便是铁打的也得散架！
紧接着朱元璋瞪视着朱栩，朱栩一动不动和他对视着，本来颤抖的双手，反而镇定住了。
并非他不害怕，而是心中思绪万千，一齐涌了上来，朱栩这样的人越是到了危急的关头，越是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镇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