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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说完，他才咽下嘴里的一口馒头，抬起头。
煤油灯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淡淡的阴影。
“辛苦了。”他说，声音依旧低沉，却很郑重。
沈秀兰摇了摇头。
他沉默片刻，又开口：“局里的案子，也遇到了点麻烦。”
他没有说细节，只是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背后牵扯的人，不好动。”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她说起工作上的烦心事。
沈秀兰心里明白，他的“不好动”，意味着比矿上那点劳资纠纷要复杂和危险百倍。
她没有追问，也没有说什么“要小心”之类的空话。
她只是站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热汤，轻轻放到他手边。
“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饱饭，睡好觉。”
叶昭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看看她。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褪去了白日里的精明与强硬，只剩下一种安然的温婉。
他忽然伸出手，越过桌子，轻轻拈去了她肩上落下的一根头发丝。
动作很轻，很慢。
沈秀兰的身体微微一颤，侧过头看他。
叶昭已经收回了手，继续低头喝汤，只是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通往堂屋的门帘后，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布料摩擦声，紧接着，是一声压抑不住的、小小的喷嚏。
声音虽小，却像在寂静的夜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沈秀兰的眉头轻轻一挑，和叶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的笑意。
她没有出声，放轻脚步，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帘前，然后猛地一把掀开！
“哎哟！”
三个小身影顿时像滚地葫芦一样，一个摞一个地摔了出来。
最上面的是揉着眼睛的团子，中间是满脸惊慌的招娣，垫在最底下的是龇牙咧嘴的小凯。
三双眼睛，六道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沈秀兰，写满了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沈秀兰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板着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挨个在他们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半夜三更不睡觉，趴在这里当小耗子，听什么呢？”
叶邵凯揉着额头，小声嘟囔：“我们是怕有坏人。”
招娣则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不敢看她。
叶昭已经吃完了饭，放下碗筷，走到门口，看着这乱糟糟又暖融融的一幕，紧绷了一整晚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好了，都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沈秀兰一手拉着一个，把三个小家伙从地上拽起来，像赶小鸡一样把他们往房间里赶。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回了屋里。厨房里，叶昭默默地收拾着碗筷，他转过身，将洗干净的碗放回橱柜，动作间，能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正温柔地洒满整个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