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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兰的手指停在算盘珠上，目光越过柜台望向窗外。
雪地里，两个穿制服的人正朝店里走来。
叶昭推门时带进一阵寒风，警帽檐上的雪花簌簌落下。
他身后跟着年轻警员，手里拿着笔录本。
“结案了。”叶昭的声音平稳，但眉间皱起浅浅的纹路，“张彪全认了，说是个人恩怨。”
裴晓蝶手里的抹布掉进水池：“可是明明......”
“证据链到他那断了。”叶昭的视线与沈秀兰相遇，“所有的全都指向他一人。”
沈秀兰的指尖擦过算盘，木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转身提起炉子上的水壶，缓缓注满两个茶杯：“李老板最近怎么样？”
“昨天去北戴河疗养了。”叶昭接过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走之前还特意到局里表态，说支持我们依法办案。”
年轻警员补充道：“李老板挺生气，说张彪辜负他信任，还主动提供了张彪挪用公款的证据。”
沈秀兰低头吹开茶沫，茶水荡开细微的涟漪。
她想起前世李文博也是这样，每次都能找到替罪羊。
那次煤矿事故，他让表弟顶罪；那次税务问题，他推给会计。
现在又是张彪。
送走警察后，沈秀兰系上围裙开始切配菜。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萝卜片切成均匀的薄片。
王春梅进来取货时吓了一跳：“秀兰，你这刀工越来越好了。”
“熟能生巧。”沈秀兰手下不停，萝卜片堆成雪白的小山。
就像李文博，陷害人的手段也越来越熟练。
傍晚客流高峰期，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走进来，选了最靠里的位置。
沈秀兰端锅底时注意到他们手背上的刺青，和张彪那伙人一样的图案。
“老板娘。”其中一个叫住她，“你们这汤底是不是换了配方？”
沈秀兰停下脚步：“一直都是老方子。”
“尝着不一样。”那人咧嘴笑，露出金牙，“张彪最爱你们家这口，可惜啊......”
另个人接话：“可惜吃不上喽。”
火锅的热气蒸腾上来，沈秀兰觉得额头渗出细汗。
她转身时保持步伐平稳，直到走进后厨才扶住料理台。
“妈？”叶妍抱着账本过来，“今天有七桌客人问能不能打包汤底。”
沈秀兰擦干手，接过账本翻看，每一条记录都工整清晰，叶妍的字迹越来越像她。
“明天开始，汤底不单独售卖。”她摸摸女儿的头，“去跟周叔叔说，以后熬汤间加把锁。”
打烊后，沈秀兰独自清点库存。叶昭回来时已是深夜，警服肩上又落了一层雪。
“又下大了。”他站在门口跺跺脚，“小凯和团子非要在院里堆雪船。”
沈秀兰递过热毛巾：“事情都处理完了？”
“张彪判了十年。”叶昭擦脸的动作停顿一下，“李文博今天回来了，送来了锦旗。”
沈秀兰叠毛巾的手紧了紧：“什么锦旗？”
“‘警民共建，扫黑除恶’。”叶昭的声音闷在毛巾里，“电视台明天来采访。”
煤炉上的水又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沈秀兰往搪瓷缸里撒了把茶叶，看叶片在沸水里翻滚舒展。
前世她也这样看过茶叶，那时刚被李文博抛弃，带着女儿住在漏雨的平房里。
现在不同了，她有店，有家，有拼死也要守护的东西。
“东单电影院对面有个铺面在转租。”沈秀兰从抽屉里取出租赁合同，“今天刚签的。”
叶昭翻看合同，指节敲在租金数字上：“这个价......”
“比市场价低三成。”沈秀兰接过话，“房东是退伍军人，说他侄子在你们局里受过照顾。”
叶昭的眉头舒展开来：“老陈的侄子？”
“所以急着租给我们。”沈秀兰翻开账本，“谣言风波后，营业额反升了三成，资金周转得开。”
第二天雪停了，沈秀兰带着招娣去东单看新店面。
经过西单菜市场时，看见李文博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他正和几个人说话，毛领大衣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叶妍小声说：“他在看我们。”
沈秀兰握紧女儿的手，步伐不变地走过街口。
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跟着，像蛇信子舔过后颈。
新店面比想象中更大，前后两进，还带个小院。
房东老陈正在扫雪，见她们来连忙开门。
“这原来是个供销社。”老陈跺掉鞋上的雪，“后面院子能停车，以前他们运货都用三轮。”
沈秀兰仔细查看每面墙壁，手指抹过窗台积灰：“承重墙都在，改造起来方便。”
叶妍跑到后院：“妈，这儿有棵枣树！”
老陈笑：“夏天结的枣甜得很，就是招虫子。”
沈秀兰透过窗户看女儿在树下转圈，雪粉落在她红围巾上。
前世女儿从没这么快乐过，总是缩在角落里看书，像只受惊的小鸟。
“陈叔，”她转身，“您认识搞装修的工程队吗？”
老陈掏出个小本子：“我侄子有个战友，刚退伍，带着帮兄弟接活。”
沈秀兰记下电话号，租金又降了半成。
回程路上，招娣一直哼着歌。经过西单菜市场时，李文博的车已经不在了。
街角新开了家火锅店，红灯笼挂了一排。
“妈你看，”招娣指指招牌，“‘彪哥火锅’。”
沈秀兰停下脚步。店面装修和他们家很像，红底金字的招牌，玻璃门上贴着卫生评级。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坐了几桌客人，热气腾腾的锅具也是熟悉的黄铜色。
叶妍小声说：“他们在学我们。”
沈秀兰继续往前走，围巾裹紧了些，不是学，是挑衅。
张彪进去了，他的兄弟接着开火锅店，用的还是李文博的钱。
到家时天已擦黑，叶昭难得早回，正在院里修三轮车。
小凯在旁边递工具，鼻尖冻得通红。
“东单的店面定了？”叶昭头也不抬地问，扳手拧紧螺丝。
沈秀兰点头：“明天就找工程队。”
小凯插嘴：“爸说以后我去新店帮忙写菜单！”
“你先学好算术。”叶昭敲敲儿子脑袋，转头对沈秀兰说，“老陈侄子那工程队，我打听过，靠谱。”
晚饭后，沈秀兰在桌上铺开新店设计图。叶妍帮忙按着图纸四角，小凯在边上削铅笔。
“这里改明厨。”沈秀兰用红笔圈出区域，“全玻璃隔断，客人能看到切配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