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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吧，文悦越是折腾，爬得越高，将来就会摔得越惨。王妃这一招，叫‘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宋清沅落下白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逆转，“咱们呢？就安安静静地看戏。
等她们斗累了，斗乏了，自然就轮到我们登场了。”
采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家主子真是深不可测。
王府的采买果然神通广大，不过三日，便通过特殊渠道，快马加鞭从关外一个富商家中高价购得几支用冰块镇着的雪笋。
光是这几根笋子，就花了足足五百两银子，还不算打点人情的费用。
消息传回府里，下人们无不咋舌。五百两，足够一个普通人家舒舒服服过上好几年了，如今就为了满足文姨娘的一道菜。
崔静月得知后，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让厨房好生做了，送到清心小筑去。另外，把账单送到王爷书房的案头上。”
沈演之在书房看到那张账单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五百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为了区区一道菜，如此铺张，还是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不快。只是这不快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毕竟是他亲口许诺的，况且文悦刚刚受了委屈，娇纵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他只当是补偿她，便没再多想。
清心小筑内，文悦终于如愿以偿地喝上了那碗“雪顶含翠”。汤色清亮，笋尖嫩白，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还是王爷疼我。”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对春禾说道，“你瞧瞧，这府里，终究还是得看王爷的脸色。王妃再厉害又如何？王爷一句话，她还不是得乖乖地把东西给我送来？”
春禾连忙奉承：“那是自然！主子您怀着王府唯一的子嗣，是天大的功臣，谁敢不敬着您？”
文悦得意地笑了，她觉得崔静月也不过如此。雷霆手段又怎样？只要抓住王爷的心，这王府的后宅，早晚是她的天下。
她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张由她自己亲手编织的网，正在悄然收紧。而那碗价值千金的汤，不过是网上的第一根丝线罢了。
“雪顶含翠”的风波，像一块投入湖中的巨石，虽然最终被沈演之的纵容压了下去，却在王府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暗流。
文悦一击得手，愈发觉得拿捏住了王府的命脉。她的要求也从单纯的口腹之欲，开始向上延伸，试探着崔静越作为主母的各项权力。
今日，她嫌清心小筑的份例布料颜色暗沉，不衬她的肤色，直接命人去库房，点名要取一匹贡品“软烟罗”。
明日，她又说身边伺候的人手脚笨拙，竟想从主院调两个一等丫鬟过去。
这些要求，无一不是在挑战崔静月的底线。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崔静月竟是照单全收，有求必应。文悦要“软烟罗”，她便命人开了库房，亲自挑了一匹色泽最艳丽的送去； 文悦要人，她便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丫鬟之一的碧珠调拨了过去，只淡淡嘱咐了一句“好生伺候文姨娘”。
她这般不争不抢、予取予求的姿态，反倒让府里的下人看不懂了。
有人说王妃是心灰意冷，懒得再管；也有人说，王妃是被文姨娘腹中的龙胎拿捏住了，不得不步步退让。
一时间，风向彻底倒向了清心小筑。甚至有那见风使舵的管事，已经开始绕过主院，直接去向文悦请示了。
文悦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大权在握的感觉，愈发骄纵。
她甚至开始学着崔静月的样子，在自己的小院里处理一些事务，虽然那些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让她过足了当家主母的瘾。
沈演之看在眼里，起初还觉得是她闲来无事解闷，后来见她愈发没分寸，也曾旁敲侧击地提点过两句。
可每当他一开口，文悦便立刻红了眼圈，抚着肚子，委屈地诉说自己如何担惊受怕，如何只是想为王爷分忧，如何觉得腹中孩儿尊贵，合该用最好的东西。
三言两语，便又将沈演之说得心软下来，只得由她去了。
这一日，天色微阴，空气中带着一丝烦闷的湿热。文悦午睡起来，便觉得胸口发闷，头也有些晕沉。
“春禾，给我倒杯酸梅汤来，要冰镇的。”她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春禾连忙应下，不多时便端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进来。文悦喝了几口，觉得舒坦了些，却还是没什么胃口。
到了晚膳时分，大厨房送来了七八样精致菜肴，其中还有一道特意为她炖的“麒麟鲈鱼”，鲜美异常。可她只动了两筷子，便觉得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
“怎么回事？今天的菜怎么这么腥气！”她皱着眉，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
新调来的丫鬟碧珠连忙上前，低声道：“主子，这鲈鱼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新鲜得很，奴婢方才也闻了，并无腥气。
许是主子您今日身子不适，胃口不佳？”
“放肆！你的意思是我的不是了？”文悦本就心烦，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定是这厨房的人偷懒！如今王妃不管事，他们便懈怠了！以为我好糊弄是不是？春禾，去，把做这道菜的厨子给我叫来，我倒要亲自问问他，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春禾不敢违逆，只得匆匆去了。
没过多久，大厨房的王管事和掌勺的张厨子便被带到了清心小筑，两人都是一脸惶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这道鲈鱼，你们是怎么做的？为何腥气扑鼻，是想存心害我腹中的孩儿吗？”文悦厉声质问。
张厨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姨娘饶命！小的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这鱼是按您的吩咐，用了最好的料酒和姜片去腥，文火慢炖，绝不敢有半点差池。求姨娘明鉴，求姨娘明鉴啊！”
“还敢狡辩！”文悦见他不认，更是怒不可遏。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哎哟……我的肚子……”她惊叫一声，脸色煞白地捂住了小腹。
这一下，整个清心小筑都乱了套。春禾尖叫着：“快来人啊！姨娘动了胎气了！快去请太医！快去禀告王爷！”
沈演之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听闻消息，惊得豁然起身，连披风都来不及穿，便大步流星地赶往清心小筑。
他冲进屋里时，文悦正躺在床上，疼得不住呻吟，满脸是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