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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见小天鹅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不由笑出了声，粗糙的大手在儿子脑袋上揉了一把："急啥，破壳哪有这么快？咱家小鸡仔出壳不也得折腾大半天？"他眯着眼打量蛋壳里若隐若现的灰白色绒毛，"这白鹄崽子倒是命硬，被水泡了这么久还能活。"
父子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这次出门本是想着在河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摸点鱼虾打打牙祭，没想到竟捡着个正在破壳的白鹄崽子。男人心里盘算着，这要是养大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爹，白鹄吃啥啊？"少年边走边好奇地戳了戳蛋壳，惹得里面的封月又"唧唧"叫了两声。
"管它吃啥，"男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咱家鸡吃啥它就吃啥。养不活也不亏，大不了炖了加餐。"说着又惋惜地咂咂嘴，"要是还是个整蛋，倒是能卖给县里醉仙楼的掌柜，听说那些有钱老爷就爱吃什么'鹄蛋'..."
事实上，这对庄稼汉对白鹄的了解仅限于每年冬天能在村口的湖面上见到它们优雅的身影。至于怎么饲养？那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不过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既然鸡都能养活，一只白鹄又能金贵到哪去？
蛋壳里的封月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怕是要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疣鼻天鹅在繁殖季节都会飞往北方，只有那些受伤或体弱的个体会留在越冬地。而封月这具身体的"父母"，正是一对翅膀受伤的天鹅，在越冬地"将就"谈起了恋爱，这才有了这一窝蛋。
蛋壳里的封月通过八月的检测系统，终于确认了自己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疣鼻天鹅（Cygnus olor）的雏鸟。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忐忑。
"居然是现存最重的飞禽之一..."封月在心里默默检索着相关知识。野生雄性疣鼻天鹅平均体重能达到12-15公斤，那些在皇家园林里养尊处优的家伙甚至能长到20公斤以上，比它们的大天鹅亲戚还要壮硕。
他下意识用还没完全成型的喙碰了碰嘴基处——那里未来会长出一个显眼的黑色肉瘤，这是疣鼻天鹅最显着的特征之一，尤其是雄性会格外明显。想到将来会顶着一个橙红色的"香肠嘴"招摇过市，封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物种的另一个特点：它们被称为"哑天鹅"，因为很少鸣叫。不过封月很快发现这个描述并不准确——它们只是叫声比较少，但在求偶或示威时依然会发出独特的"嘶嘶"声。
"所以将来我飞行的时候……"封月想象着自己优雅地伸展着修长的脖颈，在空中划出完美的S形曲线。这个画面让他稍微平衡了一些——至少这个物种的颜值还是在线的。
"哗啦——"
少年一个踉跄，蛋壳在怀里危险地晃了晃。封月死死扒住蛋壳内壁，心中内牛满面，可恶他现在只想能安稳长大，他这体型，面对个成年人都不带害怕的。
封月在蛋壳里轻轻扭动身子，想到未来不由暗自期待。世人都道天鹅优雅，却不知这份优雅背后藏着怎样的实力。
"等长开了……"他在蛋壳里美滋滋地盘算着。1.7米的修长身姿，15公斤的健硕体型，这哪是什么柔弱水鸟，分明是禽类中的重量级选手。村头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大白鹅，在他面前怕是要叫声"前辈"。
思绪回笼，封月有小小叹了口气，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自己特别倒霉，还是其他兄弟姐妹也遭了殃？这场大雨到底毁了多少个天鹅窝？
可惜这些问题暂时都不会有答案了。随着"吱呀"一声响，父子俩推开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柴门，封月的"新家"到了——一个散发着鸡粪味的破旧农舍，等待他的将是与一群土鸡为伍的"美好"生活。
破旧的柴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鸡粪、干草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封月透过蛋壳的裂缝，第一次看清了这个"新家"：低矮的茅草屋顶，泥土地面上散落着谷壳，墙角堆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竹筐。
"阿娘！我们捡到宝贝了！"少年兴冲冲地跑进屋内，差点被门槛绊倒。
一个系着粗布围裙的妇人从灶台边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整天咋咋呼呼的，又捡到什么破烂……"话没说完，她的目光就黏在了那颗正在蠕动的蛋上。
"这、这是……"
"白鹄蛋！"男人得意地宣布，"正在破壳呢，养大了能卖不少钱。"
妇人将信将疑地接过蛋，粗糙的手指抚过蛋壳上的裂缝。就在这时，一只湿漉漉的灰白色小脑袋突然从裂缝中钻了出来，黑豆般的眼睛正好对上妇人的视线。
"阿娘耶！"妇人手一抖，差点把蛋扔出去，"这、这眼睛怎么跟人似的……"
封月趁机"唧唧"叫了两声，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里，这位"阿娘"才是能做主的。
果然，妇人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造孽哦，这么小的崽子……大壮，快去把鸡窝收拾收拾，给这小家伙腾个地方。"
名叫大壮的少年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去了后院。男人搓着手凑过来："媳妇儿，你看这白鹄……"
"先养着。"妇人一锤定音，"正好跟那群小鸡崽一起养。记着，谁也不准打它的主意！"说着，意有所指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封月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暂时安全了。
后院鸡窝里，十几只黄绒绒的小鸡正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当妇人小心翼翼地把破了一半的蛋放进鸡窝时，小鸡们立刻好奇地围了上来。
"去去去，别挤着它。"妇人挥挥手，又往窝里多铺了些干草。
封月艰难地把剩下的蛋壳顶开，终于完全挣脱出来。他抖了抖湿漉漉的绒毛，这才发现自己比周围的小鸡大了整整一圈，灰白色的羽毛在一群嫩黄色中格外显眼。
一只胆大的小鸡凑过来啄了啄他的脚蹼。封月下意识地一翅膀扇过去，小鸡立刻叽叽叫着逃开了。"嘿，还挺凶。"妇人笑出了声，"得给你起个名字……"她打量着这只与众不同的小家伙，"就叫'大白'吧。"
封月："……"
他堂堂穿越者，未来的天鹅之王，居然要被叫作"大白"？！
然而还没等他抗议，一阵眩晕突然袭来。破壳消耗了太多体力，封月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干草堆上。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把他往鸡群中间推了推，温暖的小鸡们立刻贴了上来。
"好好睡吧，小家伙。"妇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明天给你弄点好吃的……"
夜深了，月光透过鸡窝的缝隙洒进来。封月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温暖源靠了靠，把一只小鸡挤得"叽"了一声。他的绒毛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在一群土黄色的小鸡中，宛如落入鸡群的王子。
而此时，谁也不知道，这只看似无害的小天鹅，未来会给这个平静的村庄带来怎样的"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