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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站在冰冷的蓝色铁皮围挡前，刚打量了没多久，就感觉到侧后方有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
只见两名穿着深蓝色执勤制服、佩戴执法记录仪的警员正快步向他走来。他们神情严肃，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警惕，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装备上。
“同志，请止步！这里是管制区域，禁止靠近！”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警员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顾渊没有意外，他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配合地露出一点歉意和公事公办的表情。他没有直接硬闯或辩解，而是动作麻利地从背包里掏出那份印有异梦局暗眼徽记的预备专家证件，递了过去。
“两位辛苦了。”顾渊语气平和，“我是来处理‘里面’情况的。”
年长警员接过证件，仔细查验了上面的防伪标记和顾渊的照片，又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紧绷的神色才略微放松，将证件递还。
“原来是局里的同志。”警员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我是这片区域的值守队长，姓陈。这位是小李。”
“陈队，李警官。”顾渊收回证件，顺势问道，“方便说说里面的具体情况吗？资料我看过，但想听听现场值守的经验之谈。”
陈队长显然对这类询问习以为常，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带空调的金属岗亭：“边走边说吧，那里是我们的安全点。”
三人朝岗亭走去。陈队长边走边说，语速不快，内容比出租车司机可靠得多：
“这栋‘无限回廊公寓’，是大约三个月前爆发的噩梦污染事件。一夜之间，楼内所有住户……都遭遇了非自然减员。”他用了比较官方的措辞，“污染源至今没找到。所以这片区域被封锁了。”
“危险等级呢？”顾渊问。
“不算最高的。”陈队长摇摇头，“和其他一些动辄团灭探索队的凶地比，这里算‘温和’的了。我们的人定期轮班，就在那个岗亭里休息入梦，进入噩梦空间执勤。岗亭在噩梦里也是一个稳固的‘安全区’，这是目前唯一确认安全的地方。”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岗亭门口。陈队长示意顾渊可以进去看看。
岗亭内部很简洁，几张折叠床，监控屏幕，还有一些应急装备。陈队长靠在门框上继续解释：
“噩梦空间里的公寓，外形还是那栋公寓楼。但里面的‘住户’……就是那些梦魇了。它们有点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顾渊追问。
“不像其他污染区的梦魇那样无差别疯狂攻击。”旁边的年轻警员小李插话道，“这里面的梦魇，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则’在活动。新生的、完全混乱嗜血的梦魇也有，但很快就会被公寓本身的规则‘清理’掉。”
“清理？”顾渊挑眉。
“对。”陈队长接口，“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抹除了一样。所以我们推测，只要有人能彻底解析或者破解了这座公寓在噩梦空间里运行的‘核心规则’，污染就有希望被清除。但问题是……”
他摊了摊手：“这里虽然诡异，但伤亡率相对可控，也不算最紧急的区域。局里专家人手有限，一直没排上优先处理级别。破解规则的事，也就搁置了。”
顾渊点点头，这和他从罗清沅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一致。他接着问：“那我的任务目标呢？关于‘红月升起’的时间点？”
陈队长：“这个情报确实存在，但只存在于噩梦空间内部，而且位置不固定，需要你自己在里面探索寻找。你的任务简报里应该写明了，核心目标是确定‘红月’出现的具体规律，为后续行动提供坐标。至于公寓的规则破解，不是强制要求，量力而行即可。”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地补充道：“对了，顾专家，有件事你必须特别注意：这个噩梦空间，存在‘重置’机制。”
“重置？”顾渊眼神一凝。
“对。”小李解释道，“就像游戏副本刷新一样。今天你在里面杀掉的梦魇，破坏的某些东西……到了明天（现实时间），或者当所有外来者离开噩梦空间一段时间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被杀死的梦魇会重新‘刷新’出来。所以，想靠暴力一路清过去是行不通的，每一次探索，都像是全新的开始，关键得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顾渊了然。这意味着他无法依赖封月的绝对武力一路碾压，必须依靠观察、推理和智慧，在重置的循环中找到那个关键的“红月”规律。
“明白了，谢谢两位的情报，非常有用。”顾渊诚恳地道谢。
陈队长和小李也回以点头：“职责所在。顾专家，千万小心。需要支援或者紧急脱离，岗亭安全区随时可以用特定频道呼叫我们。”
顾渊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围挡内那栋扭曲死寂的公寓楼轮廓。他紧了紧背包带子，腋下枪套里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坚定。
重置？规则？红月的秘密？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挑战意味的弧度。
“那么，”他低语，“游戏开始。”
冰冷的铁皮围挡在身后，隔绝了城市最后一点喧嚣。
顾渊独自站在“无限回廊公寓”的入口处，一股混杂着陈年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铁锈混合着干涸血液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微微蹙眉。
他没有立刻入梦。
经验告诉他，现实世界的蛛丝马迹，往往是噩梦扭曲规则的基石。
眼前这栋六层高的老楼，像一个沉默而疲惫的巨人，矗立在死寂的院落里。
建筑风格确实是世纪初的遗留物，灰扑扑的水泥外墙斑驳得厉害，不少地方裸露出里面的红砖，雨水冲刷的痕迹像老人脸上的泪沟。
窗户大多是老式的钢窗，玻璃碎裂或布满污垢，黑洞洞的，像瞎了的眼睛。
推开那扇早已失去锁舌作用的单元门，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长鸣，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门厅不大，地面铺着早已褪色、边缘卷翘的廉价马赛克地砖，上面覆盖着一层均匀的灰，踩上去有种令人不适的软糯感。
空气里的尘埃在从破窗斜射进来的惨淡光柱里打着旋儿。
这里确实如资料所说，没有门禁，没有管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