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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愚钝，所练剑法粗浅，不敢多言。”
他们从不会与他平视，眼神总是微微垂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僭越。
他们的恭敬像是一堵无形冰冷的墙，将他小小的好奇与友善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那些人匆匆来，又匆匆地离去，好像也有意在回避他。
直到有一次听到某个弟子在告退后，下山时与同伴低语：“总算没出差错……每次上来都提心吊胆，那位小剑灵看着无害，可毕竟是剑尊的本命剑所化，万一哪句话没说对，惹得剑尊不悦……”
那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便不再主动现身，若是遇见人，也只是安静在远处看着或是继续做自己的事，不会靠近。
渐渐地，他习惯了。
习惯了他人的恭敬与疏离，习惯了自己与外界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
大多数时间，他都只和师尊待在山顶，只有在师尊身边，才让他觉得放松与安心。
只是这一切很快就改变了。
据说是魔人频繁作乱，人间不太平，剑尊常常需要外出处理这些事，留在峰顶，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那一日，他蹲在竹林边，好奇地观察着一株新冒出来灵笋。
他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想去碰触那带着露珠的笋尖。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无害，与这峰顶凛冽的剑气格格不入。
不远处，两名弟子来送东西，看到竹林里那小小的身影，忍不住低声交谈起来。
“那就是剑尊的剑灵吧。”
“是啊，化形倒是可爱，可惜太弱了。”
“剑尊那么厉害，他的本命剑生出的剑灵为何如此弱，真是奇怪。”
“你有所不知，在这剑灵生出之前，无殇剑已经数百年未出鞘……”
今日剑尊不在，两个弟子似乎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谈论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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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耳朵微微动了动，停下戳笋的动作，小小的身体僵硬起来，努力装作无知觉的样子，屏息听着。
两个弟子继续谈着他。
“……所以我猜啊，这剑灵如此弱小，正是因为这个，寻常神兵利器的灵识，多是在经年累月的杀伐中，与主人心意相通，承载无尽战斗意志中诞生的，煞气与荣耀并存，自然强大无比。”
说到这，这个弟子顿了一下，看向无殇剑灵的方向，眼神里带着惋惜：“可剑尊是何等境界，早已磨砺出纯粹的剑心，自身剑意就能化作无形之剑，自然不再需要使用无殇剑。”
“这么说，无殇剑已被闲置数百年啦？这样还能生出灵识，倒也稀奇。”
“机缘巧合罢了，不过是吸收了这峰顶的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又常伴剑尊，被剑尊的灵气滋养，才懵懂生出灵识。这就像温室里用灵泉浇灌出的花朵，虽珍贵，却未经风雨，如何能与雪山之巅历经雷劫的孤松相比？空有剑灵之名，却无剑灵之实啊，根基太弱了。”
“原来如此！真是太可惜了，若是能伴随剑尊征战四方而生出灵识，那该是何等强大的存在，这剑灵诞生的不是时候啊，反倒成了剑尊完美道途上的缺憾……”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消散在风里。
他慢慢地从竹林里走出来，小脸上是一种茫然的困惑和受伤的表情。
他低头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试着用力握紧，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他回想了一下，师尊好像确实从来没有用无殇剑练过剑。
师尊总是化指为剑，或是随手折下一根树枝，甚至只是眼神一动，无形的剑气就能撕裂云海。
那个弟子说的……好像是对的。
他不是在战斗中生出的剑灵，是被闲置的，是吸收灵气意外生出来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