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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程大夫人对沈长乐是真心感激的。
然而,这份感激还未焐热,沈长乐紧接着提出的建议,却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大舅母,霁表哥此番实属无妄之灾。为免日后再生事端,还是尽快为表哥定下亲事为好。”
更让她心头巨震的是,沈长乐随即平静地提出了离开程家的打算。
尽管沈长乐离开程家的真实原因是进京履行婚约并为母报仇,但在程家众人,尤其是老夫人和程诺眼中,沈长乐的离去,完全是她长期严防死守,伤了人家心的结果!
程大夫人百口莫辩,有苦说不出。
面对妯娌们隐晦的指责,丈夫的疏远,婆母的失望与无视,小叔子看她如同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垃圾的眼神,她心中那份对沈长乐的感激,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一丝被误解的愤怒所取代。
这份复杂的情绪,在程诺大婚时达到了顶峰。
作为程家主母,程氏族妇,主持小叔子的婚礼本是分内之事,她却借口忙于筹备程霁的婚礼当时确实也在筹备,但并非完全抽不开身。
身为长嫂,对小叔子的婚礼的不管不顾,让她在家族中更加孤立,丈夫程大老爷与她更加生分。
如今程霁的婚礼筹备重担全压在她一人身上,事事亲力亲为,累得心力交瘁。
而程家却无人前来帮忙。
心中正窝着一团无处发泄的邪火。
此刻,她千挑万选的未来儿媳王霞,带着一脸天真的试探,再次提起了那个让她无比复杂、甚至有些忌讳的名字——沈长乐!
还提起了那座让她心头刺痛、仿佛时刻在提醒她亏欠和失职的宅子!
尤其是王霞话里话外那掩饰不住的对沈长乐与程诺关系的揣测,以及那份小心翼翼的探究……这一切,都精准地戳中了程大夫人的痛处和逆鳞!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她看着王霞那张年轻却写满猜忌的脸,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对一切靠近儿子的女子都充满戒备的自己!
这份似曾相识,让她感到无比厌烦和失望!
“霞姐儿,”程大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冷淡疏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年纪轻轻,正是该学规矩、修心性的好时候。长辈行事,自有长辈的道理。长乐是程家的外甥女,九老爷是她的亲舅舅,舅舅疼惜外甥女,赠她一处宅院落脚,有何不可?这难道还需向你解释清楚不成?”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带着明显的警告:“至于长乐那孩子,品性端方,行事磊落,在程家时也极守规矩。她离开程家,自有她的缘由,与霁哥儿无关!你莫要听信外头那些捕风捉影、无稽之谈!程家的门风,霁哥儿的名声,不是给人随意编排的!你既已与霁哥儿定亲,便是程家未来的媳妇,一言一行更需谨慎,莫要学那些长舌妇人,整日里东猜西想,平白失了身份!”
这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如同冰雹般砸在王霞头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满怀期待的求证,竟换来未来婆母如此冰冷的斥责和毫不掩饰的厌弃!
她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微微发抖,强忍着屈辱的泪水,慌忙起身告罪:“伯母教训的是,是……是我失言了,我知错……”
“好了,”程大夫人疲惫地挥挥手,仿佛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我乏了,你且回去吧。安心备嫁,莫要胡思乱想。”
直接下了逐客令。
王霞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程府那气派的大门,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程大夫人那冰冷的眼神、严厉的斥责、以及最后那句“莫要胡思乱想”,在她听来,非但不是澄清,反而是欲盖弥彰!
是心虚!
是警告她不要深究!
“果然有问题!连婆母都如此讳莫如深,甚至不惜训斥我!”
王霞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那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毒瘤般疯狂膨胀。
“沈长乐!程霁!你们之间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事!那座宅子就是证据!婆母越是遮掩,我越要查个水落石出!”
……
程家长房长孙程霁大婚,无疑是京城及江南士林界的一桩盛事。
程霁,永祥十二年的南直隶解元,少年扬名,才貌双全,是程家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如今与河南名门望族王家联姻,强强联手,这场婚礼注定是清贵圈层瞩目的焦点。
婚礼在东长安大街的桂花胡同的程家长房祖宅举行。
这幢古朴的三进宅院,承载着程家在京城的根基与历史,是程氏长房身份的象征,在清流文官心中有着近乎“朝圣”般的地位。
然而,它的规模与气派,若与程家九老爷程诺位于朝阳东街那座由三座五进大宅合并扩建、极尽豪奢的左中右三路超级府邸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判若霄壤。
婚礼由程大夫人周氏亲自主持。
这位出身望族的周夫人,为了独子的终身大事,夙兴夜寐,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场面虽力求隆重,却处处透着一种力不从心的局促。
席面只开了五十余桌。
虽也坐满了高官显贵、文坛名流,但经历过上个月程诺那席开六百桌、宾客如云、排场浩大婚礼的人,心中难免暗暗比较。
窃窃私语声在席间悄然流淌:
“到底是长房长孙大婚,这排场……似乎降了?”
“是啊,比起程九爷那场,这……差距也太明显了。”
“奇了怪了,长房长孙何等贵重,竟被叔叔的婚礼压了风头……”
“嘘!慎言!程家的事,岂是我等能妄议的?”
这些议论,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程大夫人紧绷的神经上。
婚礼的进行更是一言难尽。
菜式上得拖沓缓慢,热气都散了;仆役们手忙脚乱,不时打翻碗碟;本就略显狭窄的庭院,茶水点心供应不及,宾客时有抱怨;座次安排更是混乱,有几位品级相当的官员竟被安排到了角落,脸色颇为难看。
沈长乐今日只以宾客身份前来,一身得体的藕荷色衣裙,安静地坐在女眷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