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吧【m.yqxsb.com】第一时间更新《短别重逢的你我》最新章节。
两年来,她只敢守着方寸微光,从不问归舟何时抵港。
再说也无从问起。
而今终有信号从深海传来,灯塔才终能重燃祈盼。
就这样怀揣着全新期待,祝又载着家人,从容地驶入万家灯火。
到阳城,大毛二毛在洗浴中心扑腾人造浪,祝妈妈裹着大花袄,在大红灯笼下扭秧歌,马姐在街边举着好吃的鸡架手舞足蹈,火车纪念馆里,祝爸爸一手一个抱着俩外孙登上蒸汽车头,变着法儿地玩玩闹闹。
在星海,广场的海鸥叼走了大毛二毛手上小饼干,旅顺岛上,祝爸爸把外孙们举上退役潜艇,双胞胎比着赛地发出模拟警报,“嘀——嘀”咋呼个不停。
至吉省,大毛二毛在冬捕的号子声中兴奋不已,越野车碾过结着白霜的冰面,马姐捻了根冰枝插进祝又又发髻。
江畔雪柳万条银丝间,祝爸爸和祝妈妈拍下一张「珊瑚婚」合影。
一家人共同淋着雪,记录着此刻温情。
-
车行界江,风过阿城。
霜凝宾县,月落呼兰。
临近冰城地界儿,雪漫天地间,道边忽地铺开无垠的白。
成千上万个雪人,正整整齐齐伫立在广袤大地,兵马俑列阵一般。
Ta们一个个都面带微笑,可爱极了,若真能动弹,那些圆滚滚的胳膊定会齐刷刷扬起,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哗啦啦鼓掌、以示欢迎。
“乖乖哟!这是玉皇大帝把东北的天兵给派下来嘞?”马姐举着手机猛拍。
还顺手将二毛抱到窗边看。
小家伙扒着玻璃嘎嘎笑,安全座椅里的大毛急得直拍扶手,嗯嗯叫着往前凑。
一片热闹声中,祝又又跟老爸核了眼路况,赶紧下道一探究竟。
“这么大片地,应该是片农场!咱家吃的大米说不定就是这儿种出来嘚!”下车发现此处并非景区,祝爸爸翻查着手机地图说。
祝又又将雪人照片发到天团群里@司恋,顺便发出位置,想问她听没听说过这么有趣的地儿。
司恋秒回:“这是龙江文旅的人文项目,路过可以认领!你找找雪人后脑勺有二维码,扫了如果没有名字,就可以起名~!”
“是嘛?这也太有意思啦~”祝又又连连感叹东北带给她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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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呼唤下,群里瞬间热闹起来,姐儿几个纷纷说要提前来冰城,还叫祝又又赶紧拍几个二维码,先给娃们占上。
而自家双胞胎的雪娃,祝又又是让爸妈认领的。
她的两部手机,替她自己和赵寅礼各认领了一个。
分别取名【双礼】和【平安】。
完成群内任务后,祝又又双手冻得发僵,刚要收手机,就听司恋吭叽着抱怨道:
“你们这会儿来只能让连姐先陪你们玩儿了,我这几天超级忙~~~哼哼、”
大伙儿都说理解,结婚哪有不忙的。
又听司恋说,“什么呀,婚礼的事儿都是窦逍在张罗。我前阵子摊上事儿啦。
警方找到我,说在我坟里,发现了我前男友的尸体!”
就这么句话,祝又又听了两遍,又转换成文字看了一遍。
还是很懵,“什么东西?你说的是中文吗?”
司恋都无奈了,气愤地解释给大伙儿听,大意就是那坟是假坟,但的确是以她生辰八字立的碑,里头还有她的好多衣物,前身就他妈是个衣冠冢!
警方怀疑那温大灾的大马猴是被他人杀了埋在里头的。
总之还没结案,司恋一头雾水被牵扯其中,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
“跟这种人交往过简直就是耻辱!真他妈晦气!”
祝又又听出这司小铁妞儿是真闹心,都气出脏话了。
群里静了会儿。
初恋第一个贴出电子机票。
紧跟着仨字儿:【等着姐去为你排忧解难,马上到】
看过屏幕上又接着弹出的一串【马上到】。
祝又又抬眼望了望这冰天雪地里的雪人阵,忽然觉得这排兵列阵似的白,倒像是给她们姐儿几个搭的场子——管什么魑魅魍魉,休想靠近她们!
-
怕露面儿太早会给司恋那头儿添麻烦。
祝又又到冰城后先带着家人在民宿住下。
下午趁老的小的睡觉休息,她便带着设备赶往火车站附近天桥。
她要拍下绿皮火车在落日里出发的一幕、回头作为冰城之旅Vlog的结尾,寓意这方土地就像一列老式火车,虽沐着夕阳余晖,却从不是迟暮的退场。
“小姑!又又小姑!”
一声响亮的呼唤乘风而来,祝又又一回过头,就见一穿铁路藏蓝长棉袄的小伙儿、正拽着箱子朝她小跑。
这么大的人管她叫小姑?这对吗?
祝又又脸色纠结地迎上。
就听小伙儿边跑边自我介绍:“唷唷,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咋地啊又又小姑?不认识啦?我是承杰啊!司承杰!”
姓司!
祝又又迅速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司恋的侄子。
管他大侄还是二侄,先装熟再说:“啊——,是承杰啊!你都长这么大啦!我的天,我都没敢认~”
司承杰顺着祝又又的手势往自个儿脑门比划,“长哪么大了?去年咱刚认识那会儿我就这么高好嚒……”
两人说着话,就见承杰后头跟上来一个比他更高大的中年大哥。
同样一身铁路人行头,肩章在夕阳下泛着哑光。
祝又又瞅着对方有点像司恋那开火车的二堂哥。
忙扬手打招呼,“二哥?!这么巧!诶呀您可是没怎么变昂!”
司贯勇稳步走来,颔首笑了,“诶,来了?这是提前过来、打算先玩儿两天?”
意思是比司恋婚礼提前~
看来没认错。
“对对、”祝又又笑着点头,与面前俩铁路爷们儿寒暄着。
三言两语总算搞懂,这承杰是司恋大堂哥的儿子,今年夏天刚当上乘警,碰巧跟当司机的二叔跑一趟车。
临别前,司贯勇看了眼这明星妹子的录制设备,指了指桥下,温和告知,“待会儿的K1314是我开,给你鸣个笛,你记着拍。”
祝又又眼睛一亮:“好啊好啊!谢啦二哥~”
年轻的承杰却诧异咋呼,“啊?刚出站就鸣笛?二叔你安全奖不要啦?”
虽没听懂这有什么关联,祝又又也连忙接茬,“唷,这还涉及奖金……”
“嗐、百十块钱的事儿,不碍事,回头你录完发给司恋一份儿,叫她二嫂也看看~”司贯勇拍了把侄子后背,利落抬脚,“走了,别冻着~”
“诶好嘞,拜拜二哥~”
祝又又目送两人背影,片刻才反应过来将镜头对准他们——
这铁轨上的传承,比落日更为动人。
-
天桥风大,祝又又裹紧围巾重新调整焦距。
不多时,镜头里有列绿皮火车缓缓动起来。
可等这位老大哥开远也没听见鸣笛,看来不是司二哥开的1314。
就在这时,忽的一阵西北风来袭,卷起天桥扶手上的卧雪,直朝她脸上扑。
祝又又忙兜起围巾,却在转身时,余光闯入一个身影。
真是一懵未平,一懵又起。
祝又又挥开眼前雪花,眯着眼,好半晌才敢认——
这一身迷彩棉衣,左胳膊用绷带吊着,右臂拄拐、右腿打着石膏,立在风雪中的男人,竟真是她那失散两年的丈夫——赵寅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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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冰碴子卡住,半个音都挤不出。
两年前这男人刚奔赴未知时,祝又又总会忍不住幻想-两人短别重逢时的画面。
可以争吵,可以拥抱,或激烈或温情。
唯独没想过,赵寅礼会像条被战壕啃剩半截的树杈子似的,歪歪斜斜戳在她眼前。
尤其他脸颊瘦得凹陷,下巴还有道结痂的疤,一直蜿蜒进棉衣领口。
这模样,更是想都不敢想。
“怎、怎么会……”
所有情绪轰然炸开,愤怒、心疼、委屈……一时间悉数堵在胸腔里,挤得她心脏发疼。
祝又又指尖发麻,脚下生根。
全然忘了四肢健全的她,应是立即朝这死里逃生的男人狂奔。
赵寅礼率先动了。
他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朝她挪,石膏在雪地拖出一道深沟。
随着步伐凌乱,竟在距她几步之遥的位置,忽地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赵寅礼!!”
祝又又终于找回声音,血管里似是灌满冰碴,双脚落地仿若针扎,救火一般飞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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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吭、”祝又又攥着他的迷彩衣襟,眼泪砸在他领口,想扶他,又不敢下手。
赵寅礼左臂擎着不动,用右手借着她的力道坐起,顺势覆上她冰凉的脸颊。
他拇指蹭过她破碎的泪痕,语气满含歉意,“对不起祝双,我……”
祝又又忙堵住他的嘴,泪眼模糊着摇头,“别说对不起,都过去了,你能活着回来就行……咳咳、”
话音未落,她就被哽咽呛得咳嗽起来。
赵寅礼心疼不已,却急得不能乱动。
待她平复,才扣着她后颈,诚心正意:
“不行,我还是得说、这话我憋两年了。
对不起当家的,真的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一句正式道歉。
当初我留一封信就一走了之,真他妈王八蛋!现在一想,恨不得那些拽文弄墨的一笔一画能变成鞭子,狠狠抽我一顿。”
西北风卷着雪粒子撞上他侧脸,赵寅礼下意识用身子给祝又又挡了挡,绷带吊着的左臂也顺着风、往她后腰虚虚一环。
接着继续嗓音沙哑地道歉,“我特么混蛋,真混蛋。祝双,如果、如果不是后来得知你怀了儿子们,我可能、可能还是会固执地认为,只有远离我,你才能彻底安生,甚至说才有一条生路……”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昂、”刚滚出眼眶的泪水瞬间冻成冰晶,祝又又身心难受,不想在这冰天雪地里煽情,还是坚持要搀赵寅礼先起来。
她猛地反应过来,“你知道、知道双胞胎都是儿子?”
话落,她实在顶不住鼻涕眼泪横流,翻口袋抽纸出来擦。
余光却瞥见,这老爷们儿拄拐的右手虎口……怎的没有一丝摩擦红痕?
再看不远处,天桥台阶刚上来的位置,分明有两排脚印。
一排是规整的作战靴齿纹。
另一排却像是被熊瞎子踩过,疑似石膏落地砸出的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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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儿子们,赵寅礼嘴角轻微颤抖,眼眶倏地红了,低着头,闷声忏悔,“知道,这两年,我看过一些偷拍你们的视频……对不起祝双,很多事一两句话实在说不清。
总之我真的、无数次看到你们娘儿仨的画面都在想,我赵寅礼,命如草芥,何德何能娶到你,还、还一口气给我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儿子……”
祝又又擤完鼻涕收回视线,已经等不及想要拆穿他了。
“行了、”她强压着不耐,绷着没大发雷霆,“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提供的种子,你那俩大儿子那么好,都是你的功劳。
就你这基因,跟谁生都能一、炮、中、俩。”
她故意咬重最后四个字,手已经贴心地扶上赵寅礼那条石膏假腿,指尖在边缘轻轻一抠,语气恢复如昨,嘎嘣溜脆:
“快起来、来,就瘸一条腿嘛不是?最重要那条没事儿吧?
要是也瘸了麻溜儿说,能治治,不能治就赶紧放我一条生路。”
赵寅礼一听这话,冷不丁尾巴骨一凉。
他套着石膏的腿不敢乱动,摔成啥样就只能一直维持啥姿势,这会子已经有点麻了。
尤在听了祝又又的酸话后更麻。
他咽了咽唾沫,有些不知所措,“最、最重要的腿反正没受伤,两年没用了,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瘸……吧……毕竟我才这岁数、”
--“是吗?我瞅你现在这俊俏的脸上虽然有伤,但整体细皮嫩肉的,这两年应该没咋锻炼吧?爆发力和持久力能不受影响?”
忽见刚还满脸伤怀的当家的,莫名就拉满语言攻击值。
赵寅礼心想完蛋!铁瓷没教过他,装可怜套路若被识破后,接下来的牌该怎么打!
他眼神飘忽几秒,急中生智:“那要不就、就等我胳膊腿儿长好喽,去复查的时候顺便挂个男科?”
祝又又一挑眉,“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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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嚯地站起身。
紧接着,那双沐在夕阳里的明眸忽然愤怒圆睁,唰地抬手猛指他身后,像那晚在电话里一样,乍然河东狮吼:
“站住!!在东北还敢抢孩子?!”
倏忽之间,赵寅礼条件反射地弹射而起,右腿石膏砰地炸裂,碎渣崩了一地。
等他飞跨两步才意识到彻底暴露,站在那都不敢回头。
前方一片白茫,鬼都没有,耳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命门上。
踩得他忽冷忽热。
“赵、寅、礼!”
耳朵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揪住,祝又又呼吸贴上来,比刚出锅的包子还热。
要不是怕锛了牙,祝又又真想拿他当狗不理,康嗤狠咬一口。
--“真行啊你, 肉没长,演技倒是没少长啊,嗯?”
-“欸欸、当家的,耳朵冻脆了,一拧容易掉、诶咝……”
--“没事儿,掉了咱就等你胳膊腿儿好了去复查的时候,再挂个耳鼻喉科安上不就得了~”
-“不用复查啦,我一见你啥毛病都好啦!”
--“是嘛,敢情我还是个神医?那我要问问我爸,我们家祖上是不是姓扁~”
-“姓扁姓扁,你祖上姓扁鹊的扁,我以后也跟着你姓扁,改姓欠扁的扁还不行嘛……”
‘嘀——~~~!!!’
一阵火车鸣笛传来,像是给这场闹剧拉响终场哨。
更像是命运刚想起来为他们的重聚喝彩。
--“糟了!火车忘拍了!来不及啦!”
爱岗敬业的祝大V连忙松手。
可她刚要往回跑,原本弓腰在她身下臣服的赵寅礼,忽地一阵行云流水操作,就一甩一横,将她公主抱在怀中。
紧接着这老爷们儿手臂用力一收,又俯头噘着嘴猛亲她一口。
-“搂紧喽当家嗒!”
--“啊——”
天地一旋转,祝又又整个人又被他甩到背上。
“当家的!以后想去哪就吱一声,我背着你前进,保证来得及!”
隐秘了两年的丙寅,背着他伟大的妻子,抬腿就朝摄影设备跑去,稳如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