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冒看着眼前这个甚至称不上少年的小道童，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么多年来，半月干的什么勾当，他心里一清二楚。
至今为此，还没有一个人发现端倪，没想到真面目居然被这小子给识破。
可是就算识破又有什么用，半月的实力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撼动的。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既然知道他要害你，还不找机会逃命，倒是个头铁的。”
李冒讥讽道。
沈时直视他，一字一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李掌柜，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弱小，恰恰是我最完美的保护色。”
“微不足道的小卒，照样可以吃掉将军。”
李冒坐直身子：“你觉得我会赌你成功？”
“你会的。”沈时信心十足。
只要利益足够大，任何人都会是赌徒。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过了许久，李冒缓缓开口：“你想怎么合作？”
沈时笑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自古以来，杀人自然是要偿命。”
“你要半月死？”李冒皱眉，随即又松开，了然道：“不错，斩草除根，要么不做，要么做到底。”
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赞扬。
沈时但笑不语。
这李冒属实想多了，他只是看不惯恶人逍遥法外罢了。
“说吧，你想要怎么合作？”李冒抚平衣服上的皱褶，问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股诡异感在他心中诞生。
如果从前有人告诉他，日后他会与一个小少年共谋事，他一定会打的那人满地找牙。
沈时闻言收敛表情，道：“知己知彼，我需要知道半月的相关信息，越多越好。”
李冒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不会是来套我话的吧。”
“李掌柜，既然你我已经达成盟友关系，还是要少些猜疑的好。”沈时自顾自的端起茶水喝了口。
李冒一噎，冷哼一声后方道：“半月为筑基后期修士……你别看我，我打不过他。”
“我要是打得过他，早就把那一半《彼之身》抢过来了。”李冒摊手。
沈时奇道：“既然你打不过他，他怎么不来抢你的？”
李冒傲然道：“吾曾为儒官，他不敢动我。”
“何为儒官？”
“说了你也不懂，等你以后有机会入朝为官，自然就明白了。”
李冒摆摆手，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半月他……”
大约一炷香后，李冒止住话头：“他的事情，我知道的都与你说了，现在来说说你的计划，到底要怎么合作？”
沈时点点头，道：“我已安排妥当，七日之内，届时半月镇便会掀起一阵暗潮，到时候李掌柜只要推波助澜便可。”
“什么暗潮？”李冒疑惑。
沈时笑道：“李掌柜到时便知。”
说完不待他反应，沈时一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李冒一怔，随后低声自语道：“半月这回倒是看走眼了，这小子可不是个善茬。”
……
……
最近几天半月镇出了一件怪事，闹得大家人心惶惶。
起因还要从二狗子托梦说起。
据二狗子他娘说：有天半夜，她突然梦到二狗子，他一直叫嚷着好冷，过的好惨，要她送几件衣服过去，让他穿着暖和一点。
可半月镇谁不知道，二狗子被半月仙长收做徒弟，怎么会过的惨呢。
大家纷纷安慰她，都说她是太过思念二狗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二狗子他娘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她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显摆一下，他儿子被半月仙长收做了徒弟这件事情。
可诡异的是，第二天夜里，她又梦到了二狗子。
二狗子生气的质问她，为什么不给他烧几件衣服过来，他在地下好冷，他快要冻死了！
第二日醒来后，二狗子他娘便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连着两晚做这不吉利的梦，她在考虑要不要去打个小人去去晦气。
第三天夜里，二狗子如期而至，他再次给他娘托梦。
他说他的尸骨被埋在半月观的银杏树下，虫子啃食他身上的肉，他疼的厉害。
梦里二狗子哭的十分凄惨，不停让他娘为他报仇。
二狗子他娘眼睁睁躺在床上，耳边还回荡着尖细的哭声，那是谁再哭来着？
是了，是她的二狗子。
她的好儿子给她托梦了。
什么人会托梦，只有死人才会托梦。
“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从她嘴里溢出，片刻后转变为嚎啕大哭。
“我苦命的孩子啊！”
二狗子他娘疯了，她见人就说是半月杀了她的儿子，他儿子被埋在又冷又黑的树底下。
接下来的几日，不断有人站出来，都说家中有冤魂作祟。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内容大差不差。
大约就是二狗子他娘说的那一套话，不过梦里的主人公换做了其他人。
很多时候，真话传着传着就会假话，而假话传着传着就会变成真话。
大家对于半月观树下埋着尸骨这件事情愈发相信，有不少义愤填膺之士认为应该直接去把树刨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而让这件事情达到顶点的是回春堂掌柜——李冒。
他拿出了一份账目明细，上面记载着半月从他这里购买的药材记录。
其中未成形的紫河车最多。
谁家好人买这么多这玩意儿。
回春堂李冒李掌柜，他深刻反省以及检讨了自己没能及时上报的行为。
作为补偿，他将免费为大家提供一整个夏天的解暑酸梅汤。
而两天后，便是立秋。
半月镇镇令周胜，他这几天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底下民众的抱怨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直言要告到上央去的。
他简直头疼到极点。
“告到上央？”
“他们怎么不告到上天去的！”
周胜将手中酸梅冷茶一饮而尽。
“噗……这解暑茶哪儿买的，真他娘的苦。”
“回禀大人，回春堂李掌柜亲自熬的，说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免费放送整个夏日，我瞧着很多人排队领，也顺便替您带一份回来。”
底下人恭敬道。
“真他娘晦气，李冒这个搅屎棍，早不冒头晚不冒头，偏偏这时候给老子整这死出，还搞什么账目明细，他娘的。”
周胜气的直拍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