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困穷系于运,知通达系于时,遭危难而无惧者,乃圣人之勇。
为师之命,自有命里定数,上天安排。唯勇敢抗争,以成圣人之勇,此乃为师之志也。
故,子路及二三子,又何必担忧?!”
言罢,孔子深深呼吸数息,气定神闲,指触琴弦,边弹边吟《诗经》。
歌声优雅,琴音轻缓。
此时的孔子,又饿又困中却已然没有此前的焦虑。
阳虎能有此等心境?能有此等心胸?
众弟子都领会了孔子之意,一个个垂首禁声,感受着音乐之美和古诗意境。
茶馆外,已不再有任何喧闹之声,数以百计围困茶馆的匡人,此时都被茶馆的美妙乐歌陶醉了。
突然,有一位壮汉喃喃道:“这世上,难道一个恶人会弹奏出如此优雅的音乐?会吟唱出如此意境的诗歌?”
这样的人,有可能是那个曾入侵匡邑杀人毁井的大恶人阳虎吗?
突然,一个急促中带着欢喜的声音从人群后边响起:“夫子,夫子,颜浊邹大夫来了。”
琴声顿止,歌声顿止。
众人皆往后看去,一辆大夫级别的马车中相继跳下两人。其中一儒雅年轻人小步跑着向着茶馆而去,身后一身着卫国朝服的官员紧随其后。
那是一名卫国大夫,已经被乐歌感染了的人们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
年轻人,当然是颜回。
卫国大夫,当然是颜浊邹。
颜回快步走进茶馆,一头拜伏在孔子面前,抬起着看着已经因饿而略显苍白的孔子,泣声道:“夫子,您受苦了。”
孔子整个身躯微微颤了一下,一行浊泪流下。他站起身,双手微微抖动着扶起颜回,看了好长时间,嘴唇嚅了几下,笑出声来:“呵,子渊回来了啊。”
颜回使劲点点头,扶着孔子坐下。
孔子的喉口似乎被什么梗了一下,眼泪又流了下来,拉着颜回,呢喃般道:
“此等困境,何足道哉。只是子渊你迟未归来,为师担心着你是否遭遇不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颜回热泪满脸,再次拜伏于地,泣声道:“夫子尚在,弟子不屑,何敢先离夫子而去?”
仲由、端木赐、冉求、颜刻等人纷纷上前,师兄弟们团聚,其乐融融,早已忘了此时的他们还处于被数以百计的匡人团团包围中。
卫国贤大夫颜浊邹大步走入茶馆,向孔子行了师生之礼,转身走到门口,对着匡人道:
“我乃卫国大夫颜浊邹是也,你们胆肥得可以啊,居然敢围困誉满天下的孔夫子?!”
众人此时已然明白,这五天来,他们团团围住茶馆,所为难的哪是什么阳虎?
这可是孔老夫子!全世界公认的圣人,曾经的鲁国大司寇、执政大夫!
一场误会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