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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蒙蒂斯遗骸的情况还稳定吧？自从干掉它后，我就交给你们处置了。我需要它处于万无一失的安全保护中，亿万分之一的危险也不允许。”希尔教授阴沉沉地说，“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种怪物有多么恐怖，就算死了也是如此。”
“大概情况我在发给您的邮件里已经详细说明了，目前的防护措施可以抵御一支全副武装的小型军队。我们正在考虑是否继续加强防御等级。”马弗尔表现得很肯定，“安全系统我交给了田畑优希小姐，她是我第一位亲自面试的研究员，我对她有十足的信心。”
希尔教授想了想点点头，“田畑优希？我好像听林德霍姆说过这个女孩，那位撕掉麻省理工学院录取信的天才？我对你们的科学素养都有信心，我只希望她不是你这样的疯子混蛋偏执狂。”
“性格问题嘛……多少还是有一点。”马弗尔显然想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在工作问题上，她永远也不会出现奇怪想法的。毕竟，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止是她，我们所有人可能都会死。”
希尔教授相信这句话，这些年乐园取得的成果让他不得不相信马弗尔的能力。现在的技术部门就像大学里的学神，平时翘课蹦迪舞会赌博磕药什么坏事都干过，然而这种人只需要百分之一的时间用来专注学习，就可以超过所有认真乖巧的学霸。老师早就看他的散漫不爽了，可他总是能拿出成绩拍在老师脸上，让老师不仅找不到任何教训他的理由，还要乖乖地奉上奖学金。
“我想见见遗骸。”希尔教授言简意赅提出要求。
“您可能……见不到它。”马弗尔说，“请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希望您去见它，只是您现在真的见不到它。”
“说话给我直接点，别拐弯抹角，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把它卖了吧。”希尔教授像教训学生的中学班主任。
“阿斯蒙蒂斯的遗骸现在不在这里。”马弗尔这次倒是很直接地说了，“我把它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啊？”希尔教授双眼瞪的老大，一副想站起来捶人的样子，“那么危险的东西你不放在你的眼皮底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有能力挽救损失吗？”
希尔教授有些后悔和这个疯子合作了，他感觉他的脑回路远远跟不上这个小他半个世纪的年轻人。
“如果我不在外面建立一个秘密基地，怎么能每次安然无事地应付六大家的例行检查呀？”马弗尔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个秘密基地是绝对安全的，除了我和林德霍姆，只有安全部门和极少数我信任的人直到它的位置。我可不希望我的乐园里出现被格里菲斯收买的叛徒。”
“那么请问亲爱的马弗尔先生，我有资格成为您‘极少数信任的人’的其中一个吗？”希尔教授加重了语气，他还是忍住了给这个神经病一拳的冲动。
“法罗群岛的首府托尔斯港，我购买了托尔斯港大教堂附近的一片科技园作为仓库。”马弗尔说，“法罗群岛是丹麦王国的海外自治领地，海关相对于主权国家轻松，研究材料的运输可以得到安全保障。”
“哦，想的还算很周到，我还以为那具怪物的遗骸正在格拉斯哥大教堂的正下方呢。”希尔教授面无表情地说。
“它在哪里对我们的影响是一样的，我选择法罗群岛只是因为关税。您要知道，我们可是很节约的，所有的研究资金都必须投入到研究企划中。”马弗尔的面部在微微抽搐，“因为——如果发生了意外，不管它在格陵兰岛还是在纽约，我们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逃不过这场浩劫。”
“真的……有这么恐怖么……”这次轮到希尔教授感到不确定了，“我见证过利维坦的苏醒和毁灭，那是在特罗姆瑟，挪威北部的一座安静祥和的不冻港。那时可没有现在的技术，我们靠着几乎全员毁灭的牺牲和觉悟，才把那个可怕的怪物送下了地狱，而我则是那场诸神黄昏的幸存者。”
“利维坦的遗骸没有留下来污染世界？”马弗尔问。
“没有，因为它被消灭的一点渣也不剩，是的——你没听错，除了从碎冰里提炼出的几毫升血液作为鲜血遗迹，我们连它的骨灰也没有留下。在那个时代，我们对它的遗骸感到害怕，无法驾驭的东西，除了毁灭它，我们别无选择。”
“那您想听听我的研究结果吗？”马弗尔幽幽地问。
“说。”希尔教授仍然面无表情，“这种事情我这辈子已经听的麻木了。”
“阿斯蒙蒂斯的遗骸刚刚运来时，我抽取了一小试管它的血液，并用它和加拉卡卡的血液制品进行比较测试——就是四年前你们执行部在秘鲁捕捉到的那个，据说它瘫痪了整个伊基托斯的通信系统，时至今日它依然有无数谜团我们还没有破解。”马弗尔说着，酒吧柜台上自动生成了一个全息投影，那是在显微镜下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玻璃容器。
两根细如牛毛的针管开始向容器里注射阿斯蒙蒂斯和加拉卡卡的血液。“我在加拉卡卡的血液里掺入了一些式量125的碘同位素，进行放射追踪。”马弗尔指着加拉卡卡的注射器解释。
话音刚落的瞬间之内，暗红色的血液铺平了整个容器底，这些小液滴似乎远不满足，它们互相排挤，沿着容器壁向上扩展，反抗着谁也无法脱离的重力。
时间……加速？希尔教授首先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我猜您想说投影的时间被加快了，并不是这样的，我的每一次实验都进行了精确到皮秒的计时。这一次给您看的是我的第一次实验，用时大约2.5秒。没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我想应该能说明很多问题。”马弗尔说。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瞬间完成的？”希尔教授声音发颤。
“那么接下来是飞秒摄像机捕捉到的‘这一瞬间’，请您仔细看这个过程。”马弗尔的手抹过全息投影，已经完成的实验回到了初始阶段。
时间仿佛放缓了流动的速度，飞秒摄像机下的一帧帧镜头像快速播放的幻灯片。
“它们在互相排斥？”希尔教授的眼神不离玻璃容器一刻。两滴血液就那样停滞在容器的中间，仿佛被一堵透明的墙隔开，无法彼此靠近也不互相分离。
阿斯蒙蒂斯的血液分离出了一个小血粒，不断地像“透明的墙”试探，像拳击比赛刚开始时双方拳击手的试探攻击。
加拉卡卡的血液似乎很畏惧小血粒了，血滴开始紧缩。阿斯蒙蒂斯的小血粒终于突破了这一层“墙”，继续向加拉卡卡试探。小血粒已经离开了母体相当一段距离，像断了线的风筝。突然，加拉卡卡全身舒展，雪崩般覆盖住了小血粒。
小血粒并没有和加拉卡卡的血液融为一起，它只是被压住了，却不断顽强地挣扎。即使密度差别很大互相分层的液体，在外力的搅拌下，也会发生短暂的“互溶”现象，形成一种暂时的混浊物。小血粒在体积比它大数百倍的血滴下岿然不动，反而是巨大的血滴不断地挣扎，像走路时鞋底扎了一块碎石。
接下来的一段单位时间里，阿斯蒙蒂斯的血液全部突破“透明的墙”，狮子般扑向加拉卡卡，下一个瞬间，两滴上一个瞬间还在互相排斥的血滴融为了一体。
融合后的血滴好像很不稳定，表面上不断冒出沸腾般的气泡。完整的血滴不断的变的疏松，向容器的每个方向扩展，直到染红了整个容器底。无路可进后，它们试着反抗重力向容器内壁扩张，扩张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可以用肉眼捕捉到这段过程。
“它被吞噬了？”希尔教授的眼睛有些酸了，像是才经历了一场精彩的格斗比赛。双方看似势均力敌，一方试着出拳试探另一方，另一方不断地招架并暴露出破绽，然后对手发动一击致命迅速解决战斗。
可是这不是拳击比赛，交战双方甚至不是有思想的生物，这只是两个冰冷物体间的简单物理互动。
“吸血鬼个体与个体的血液是彼此排斥的，这是这个物种进化的结果，因为如果把从两个吸血鬼个体中取出的血液放在一起，它们就会这样排斥，直到较为强大的一方吞噬掉较为弱小的一方。”马弗尔说，“这也是为什么低贱的初代种渴望着高阶吸血鬼的血液，它们渴望被吞噬，对于它们，被吞噬就意味着得到进化，即使这样会丧失心智。”
“鲜血遗迹也是如此吧，这种排异反应实质上是一种保护和预警的作用。”希尔教授沉吟。
“当然，如果两只个体的实力差距太过于大，就会像现在这样——被瞬间吞噬，在人的肉眼能捕捉到的瞬间之内。”马弗尔把全息投影的画面倒放到了吞噬发生的那一帧镜头，“加拉卡卡属于亚种，它能让一座城市的通信系统全部瘫痪。这么强大的生物在实力未知的阿斯蒙蒂斯面前甚至毫无招架之力，对于阿斯蒙蒂斯分裂出的一粒体积小百倍的小血粒，只能是势均力敌的状态。”
“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那被乌云遮蔽的上空，盘旋着多么可怕的巨龙。”希尔教授说，“这具遗骸对于我们非常宝贵，一定要保存好，不能有任何疏漏，必要时可以将它毁掉。它对一些初代种有极强的吸引力，如果有一只初代种得到了它，对于我们就又增加了一个亚种级别的敌人。”
“所以……我不能把它交给格里菲斯家族。”马弗尔的表情似愁似笑，“我宁愿背上罪人之名被送上六大家的审判席，我也无法选择以这样的代价向格里菲斯妥协。”
“这就是格里菲斯给你开的条件么？让你把阿斯蒙蒂斯的遗骸交给他们，他们就会撤销对你们的弹劾。”希尔教授说。
“对，但是我办不到。”马弗尔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那帮神经病！”希尔教授咒骂着重重地捶击柜台，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这个被他无时无刻当神经病标榜的家伙面前，骂其他的人是神经病，“他们……不知道这具遗骸有多么危险么……”他被气的简直说不出话。
“‘阿斯蒙蒂斯是伊卡瑟德共有的财产，它的危险性与价值需要由技术部的诸位科学家与我们高层共同判定’——这是马修•格里菲斯家主给我的解释。”马弗尔摊开手，“你永远也无法和一个假装有理的人讲道理。”
“这个马修虽然只是个小孩，但是他老爹的那一套说辞还学的挺巧妙的，不愧是奥利弗选中的接班人。”希尔教授冷笑着说，“现在我们要弄清楚两个问题，第一——奥利弗为什么想得到遗骸，当然这个不急——我会在日本好好会一会这位老朋友。”
“第二——西班牙大规模的吸血鬼苏醒，与死去的阿斯蒙蒂斯有没有联系。”马弗尔随后接道。
“我没想到我最讨厌的人竟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希尔教授摇摇头。
“您授权齐格勒先生派遣您最优秀的助手安德鲁•米兰，不仅是为了消灭觉醒血统越来越强大的吸血鬼，更重要的是调查这个事件的始末吧。”马弗尔快速地眨眨眼睛，仿佛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这双海蓝色的眼睛。
“这你也知道？你这混蛋是不是骇进了执行部的系统？”希尔教授生气地说。
“不不不不，请您息怒，这些是安德鲁的好朋友林德霍姆告诉我的，我可不知道是真是假。”马弗尔说。
“林德霍姆告诉你的都是真的，安德鲁本应该陪我去日本出席圆桌会议，但是我派他去执行任务了。”希尔教授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马弗尔了，“这件事本该事保密的，我不希望阿方索的人知道我派遣了专员。”
“那些西班牙人也有问题？您似乎十分钟内要得罪六大家中的两家呀。”马弗尔揶揄道。
“阿方索不像格里菲斯的那帮英国佬混蛋的露骨，他们的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不要说我，六大家的其他五家也搞不懂。”希尔教授说，“阿方索是欧洲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也是六大家里最神秘的家族。他们操纵着伊卡瑟德的股份，却从不直接干涉伊卡瑟德的决策。历代圆桌会议的出席记录中，他们的出席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其他五个家族正在激烈地争论议题时，阿方索家族总是鬼鬼祟祟地干着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这一次他们也同样缺席了圆桌会议。如果这次集体苏醒事件在格里菲斯的英国，我自然只需要去谢菲尔德找马修和他的混蛋老爹算账，可是如今的阿方索家族对于我太陌生了，那里就像一块没有被开垦的荒地，这片‘荒地’出了问题，我只能谨慎行事。”
“那么，您愿意听听我的看法吗？”马弗尔沉思了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