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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兵器搭配有个短处,便是过长的骑枪不利于骑手在马背上辗转腾挪,更会对骑射形成掣肘,是以天童带的短骑枪已经是长度极限,却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他之前射箭的频率。
张朔看在眼里,心中寻思:“好在那时候我面对的吐蕃骑士是装备超长骑枪的具装骑兵,想来连弓箭都直接省去了,否则要是当时错马而过回身近距离给我一箭,我的命运犹未可知啊。”
天童说到做到,打个唿哨,收起角弓,取下骑枪,单手扶持,夹在腋下端平,拍马直冲敌骑而去。
他的这根骑枪,也是空心易折类型的,这是长于骑射的草原游牧部族惯用的骑枪战法。反之,中原汉地的骑士短于骑射,长于近战,骑枪以制作精良的马槊、马矛为主,柄为实木,不是只用一次的消耗品,对于个人武艺的要求极高,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双手持控,以挥舞、点戳、劈砍等动作为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解把花和鲍小禾一直对天童的本领抱有怀疑,这时候正好观望,便没有拨马助战,而是配合着一左一右往两侧包抄,堵截敌骑不让其游走,好让天童发挥。
敌骑很快觉察到了天童的意图,不断放箭阻击。
天童反应迅捷,将骑枪横放在马背上,再度拿起角弓躲到战马右侧,整个人凌空悬挂,连离开马镫的右脚尖,都在地面上刮得沙沙作响,就像被马拖行也似。
这种拖曳骑法既能躲避敌袭,又能捡拾地面上的物件,草原游牧部族在箭矢射尽的时候,经常会用这种方式瞬间拔出插在地面或者敌人身上的箭,二次利用。弊端也显而易见,即骑术不精者,很容易真的被地上或者四周的障碍物钩住活活拖下马,又或者身形不稳落马遭到踩踏。
草原游牧部族在骑马时百无禁忌,灵活大胆,当下天童使将出来,倒给解把花和鲍小禾开了眼界:“这小子,有些能耐啊......”
张朔看得分明,天童在接近敌骑的过程中,并非一味挨打,他躲避了一轮敌骑的乱射,在距离敌骑只剩五十来步时,从随身胡禄中抓了一把羽箭握在手中。
胡禄,即用来放箭的容器,源于草原游牧部落,常用兽皮为材料,形制较长。中原汉地步兵用的放箭容器相对短一些,多用竹或木作为材料,叫做箭箙。
天童抓完箭后,右脚脱镫,只依靠左脚死死扣住左侧马镫,藏身于战马左侧,非但如此,还能在起伏不定中做到面朝前方、上半身保持稳定的姿态,身体核心力量以及协调能力实在了得。
这还不算完,他在距离敌骑大概二十步时,忽然张弓搭箭,一手把住弓身,一手攥满羽箭并且拉弦,射出一支箭,就从手中直接顶一支箭上去。须臾之间,箭如连珠,“绷绷绷绷”连续弹响,速射不绝。
虽然每次速射拉弦不满,力道偏弱,但在不到二十步的咫尺之遥,同样能造成致命伤害,而且精度也大大提升。
敌骑不敢怠慢,赶忙闪躲,然而节奏被天童完全压制,明显左支右绌,颇为仓皇,全无之前的从容。
张朔暗叹:“光蹬里藏身这一式,就能帮我屡次化险为夷,更何况天童这一边藏身一边突进的本事。各国军士皆有所长,哪怕强盛如唐军、吐蕃军,在大规模军事行动时还得征召突厥、回鹘等部族协同作战,便可以理解了。”
天童思路很清晰,不奢求能将对方直接射下马背,之所以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只为控住对方,以便自己短程冲刺。
解把花和鲍小禾带马聚到张朔身边,挠着头道:“这小子人不可貌相,在此等紧张局势中还能洞察局势,马上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不像只有十九岁,倒像是有二三十年骑马功力的老骑师了。”
张朔调侃道:“如若让你俩和他放对,胜败几何?”
解把花想了想,诚实道:“骑马一对一相斗,我毫无胜算。没等他用上骑枪佩刀,光来几次贴面劲射,就能让我身上多几个血窟窿了。”
鲍小禾比较傲气,哼哼唧唧道:“骑斗不好说,五五之数吧。不过只要下了马步斗,哪怕他有甲胄,我也有十成的把握获胜。”
解把花笑道:“老鲍老鲍,胡吹大气。”
鲍小禾没能在张朔面前立功,有些郁闷,不搭话。
张朔道:“天童出身吐谷浑,又是勿萨踵特别看中的青年俊彦,有这等本领还能理解。可是于阗地面的斥候居然也能与天童来去相持这么久,来历殊为可疑啊。”
鲍小禾附和道:“是的,于阗军士精锐多是轻装步兵,骑兵我在勃略师那里看过,人数少且水准一般,罕见这么厉害的。”
说话之际,却听天童那边传来呼喊,原来他重新架起了骑枪,枪头直指敌骑。
双方相隔仅仅五个身位,那敌骑单脚离镫,仓促想要藏身闪躲,哪里料到,天童的骑枪是虚招,就等他举止失措。
但见骑枪擦着敌骑的肩膀过去,敌骑身形不稳,天童觑得准切,轻舒猿臂,正好抓住敌骑腰间的䩞鞢带,借着自己的马力,只一下,将其硬生生拖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敌骑发出惨叫,想必原本还扣在马镫里的那只脚在拖拽中骨折了。
“好!”
解把花眼见天童生擒敌骑,忍不住拍手叫好。就连一向自傲的鲍小禾也露出了惊诧之色。
天童押着俘虏,在马背上直起上半身,揽辔徐行,大摇大摆地回来。
张朔抚掌赞道:“阁下勇武非凡,真乃飞将。”
天童笑道:“骑马与人斗战,是我等部族男儿从小就惯熟的手段。然而,乞利本常对我说,单打独斗只是江湖小技,好勇斗狠可以,到了真正千人万人的战阵之上少有用武之地,又说主公和吕先生是中原来的高人,熟读兵书,懂行伍作战的万人敌之技,让我跟着多学点。”
解把花斜肘顶了顶鲍小禾,戏谑道:“听听人家是怎么说话的。”
天童把俘虏推在地上,振声道:“敌骑受缚,听主公发落。”
那俘虏嘴唇煞白,满脸虚汗,还在强忍骨折的痛苦。张朔知他现在说不出话,便不多问,伸手往他怀里摸了摸,随即摸出一块用羊胛骨刻成的令牌。和着月光,看到上面竟是一只斑斓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