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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渊既没,依据礼法,芈兴须守孝三年,楚国守丧期时长为二十五个月。在此期间除非有楚王召令,一般都是得居家守孝,深入简出,等守丧期过去方可参与政事以及婚嫁之事等等。
因而芈兴在母亲苏氏等人扶助下操办完丧事,便很少出府,要么请高僧名道来祈福超度,要么便览阅父亲遗留兵书或与属下等往来书信。芈兴自然清楚,父亲昔日坐握楚国半数兵权,都督江北诸军事。如此权势早是不乏觊觎之人,楚王与父亲幼时相识相交,以为手足,对其自是十分信任与倚仗,而今父亲壮年而逝,楚国朝堂出现较大欠缺,他人觊觎图谋高位已久,加上楚王熊衍出于自身对朝廷的平稳均衡考虑,必有风云变幻,贞阳侯所掌的兵权极有可能被收回,或归还楚王自身,或被分配于朝中其他诸人。
芈兴自是不愿见此情景,但一时也无对策,因为在外人眼里,自己终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朝中大臣不必多说,父亲手下诸将亲信中也难免有人心生蔑意。而且芈兴不清楚父亲临终嘱托里,提到的那封由母亲转递的奏折中具体说了什么,距楚王回宫后已有月余,未见有何动向。贞阳侯芈渊昔日部属,听闻君侯辞世回京者二十,在此期间前来侯府见过芈兴的,也不过五六人而已。
“父亲生前最为倚重的谋士,许穆之先生,此人生性傲慢,恃才而狂,时人皆称其为,傲睨卿相许穆之。父亲临终前三日曾来过一次府上,后不复见,哪怕是父亲丧事出殡之日也未再见其前来……”
芈兴回忆了下那天对于许穆之的印象,只记得父亲让自己与母亲等都退出房间,独留许穆之一人,而后二人交谈了近三个时辰,许穆之离去时脸上神情亦无甚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当时他还打量了自己一番,却并未有何言语即刻转身离去。
“他既不来见我,自是等我前往拜访,我如今急需站稳脚步,先完全平稳地继承下父亲的地位与权势,方可再言其他。若得许穆之辅助,自是能轻松许多。”
芈兴想至此,便先令府上下人告知母亲苏氏,将去拜访许穆之。然后再命人于院中挖一抔泥土装入纸中包裹好,携一坛粗酒,再让府内小厮准备好一乘驴车,一切妥当后便让小厮驾车往郢都城外而去。出郢都外城又行了二三十里地,小厮也是首次驾驴车,虽不知主子为何放着舒适的马车不乘,偏偏整了俩驴车,只得小心谨慎地驱驶着。一路上慢悠悠的,平常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行了两个时辰。出府时为辰时三刻,到达许穆之居住的农庄上已经是巳时。
芈兴下了驴车,让小厮在外等候,自己拎着所带之物向前,叩响了木门。很快木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妇人,看着芈兴不像是相识之人,先做了个万福,然后开口问道:
“小兄弟,叩我门户是有何事?”
芈兴出城衣着甚是简朴,未有贵胄公子那等鲜明特征,因而那妇人也只是称呼道小兄弟。
芈兴先将物品放置地上,先回了个礼,作了个揖,然后答道:
“婶子,小侄芈兴,此次前来是为见许先生,但求婶子与我告知一番,小侄谢过。”
“芈兴?这名字似是听过,那你且先在此等候,待我先告与良人,若他肯见你再请进,若不肯我却不好想留。”
妇人说罢便又合上木门,芈兴见她方才神情中稍闪过丝许不悦,当即反应过来对方定是知道自己的,但是言语上却故作不知,要看“许穆之意思”,这看来与许穆之见上一面还真不容易,怕是这许夫人本身对自己的到来便有些不待见。但既已至此,不见上面便离去也不是芈兴作风。反正如自己所料见他必有段曲折,索性就在门外等着。
妇人走进屋里后,见许穆之仍在饮酒吟唱,便一把近前从他手上夺过酒杯,语气不满说道:
“好你个许穆之!前些时日跟我说是自此归田,不再参与那些是非。如今这才过了几日,便有贞阳侯的世子前来拜访,你莫不是又想出去搅动算计!先前净拿些谎话哄骗!”
许穆之见状,缓缓起身,先从她手上拿回酒杯,放置在桌上,然后挽住她陪笑道:
“哈哈,夫人何出此言,为夫岂是那种人……”
“哼,人家都找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应对?”
“贞阳侯于我有知遇之恩,今其子来访,若闭门不见,恐为他人所哂,言我非傲慢者,实乃无义人……”
“哼,说那么多不就是一句话,定要见他……”
许夫人还是有点脾气,她其实就想跟丈夫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子。许穆之早些年一直怀才不遇,又志气甚高,某次偶然与芈渊相识,只觉所见恨晚,于是被芈渊拜为军师,为芈渊行伍出谋划策,一时离家数年。直到芈渊被楚王奉侯,坐镇江北,又闻老母病危方才匆匆告辞南归。后面芈渊征讨吴越叛乱及击退蛮族等,许穆之皆未能随军出行参与谋划。因许母在其归家后不久离世,只得守丧,待其守丧期满准备复出又惊闻贞阳侯芈渊箭伤复发病卧在床。许穆之前往府上看望,与芈渊交谈良久,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夫人,且先请世子进来,其他的之后再说。”
“行,我这就去请人家进来。”
许夫人便出去给芈兴开了门。
“世子请进,先前民妇眼拙未曾认出世子,令世子久等,还望见谅。良人已在里等候世子。”
“婶子何须多礼,许先生与先君相交多年,自算得芈兴长辈,有何失礼可言。”
芈兴自是明白许夫人言语的恭维,便打个哈哈回应道。此行为见许穆之,其他的芈兴并不在意。况且,许穆之是父亲极为倚重之人,确实也配得自己尊为长辈,等上这点时刻又有何妨,况且自己前来拜访这“长辈”准备的是“两份薄礼”,礼轻者则礼有轻……
芈兴进屋后,只见一人背对自己,芈兴知道许穆之家中仅他夫妻二人,再无其他,便将“薄礼”置于一旁,向着许穆之作揖行礼。
“小子芈兴,见过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