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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内外因芈兴承袭贞阳侯爵位一事而掀起轩然大波。诸大臣对此各抒己见,莫衷一是。恰在此时,寿县守将王琰又上书称病请辞,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这一连串的事件,使得楚王熊衍有所烦恼,老将王琰年事已高,的确急需另择良将以继其位。倘若芈渊尚在,自己又岂会过于愁虑,他的离去无疑给朝廷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缺,否则以他的威望与能力出镇寿县自是没什么问题。然而如今情形,自己即位以来,国中老将多凋零,培养的两位大将陈钦与芈渊,皆为一时长城,尤其是芈渊,熊衍更是一度将北伐晋国希望寄予在他身上,可惜芈渊突然离世……现今陈钦坐镇方城,为北方前线,也是不可轻易调回。那究竟何人能担此重任,楚王心中尚无定论。
朝会上,楚王熊衍以此事问策群臣,希望从大臣们那里得到一些有益的建议。大殿之上,群臣议论纷纷。
宰相孙叔乾出列道:“陛下,老臣举荐宗室良才湘东侯熊绎。湘东王为帝室之胄,受陛下教诲恩德著誉封地,素有威望,足以胜任此职!”
御史大夫徐峥随即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如令王琰将军长子王覃继承父志。王覃随父征战多年颇有智谋,且今闻子承父业世所常见,寿县岂不能以此行事?”言毕却盯着人群中的芈兴。众人自是很快明白其所言含义,不过是暗表对芈兴年纪轻轻承袭贞阳侯的不认可。
面对其他人的争议与暗指影射,芈兴并未选择沉默。他深知,自己的承爵之路本就充满坎坷,如今又遭遇如此多的质疑与反对,若不能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决心,恐怕将永远无法赢得他人的尊重与信任。况且别人都如此暗戳戳点自己,沉默岂不是叫人更加看低。于是,当即出列朗声道:
“臣芈兴愿为陛下分忧,请求率宿灵军镇守寿县,接替王老将军!”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哗然一片。许多朝臣纷纷表示反对。
“贞阳侯,国家大事岂可戏言!此话若是先君侯所言,我等不敢异议,可你如此年幼又未尝亲临战阵,如何轻下妄言?”
“所言极是,寿县乃淮南重镇,北壤齐鲁,南连吴越,国之东门,岂可委任一白面书生,乳臭小儿?”
抛去偏见,众人担忧也不无一定道理。他们认为芈兴年纪轻轻,不过是个白面书生、侯门子弟,从未有过领兵打仗的经验,如何能够担当如此重任?出镇淮南重镇,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和决心,更需要丰富的军事经验和卓越的指挥能力。他们担心,若是让芈兴去镇守寿县,恐怕会误国误民,给朝廷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见诸多朝臣们质疑与反对,楚王熊衍却并未当即表态,他在观望芈兴的反应,当下情景很难不让他想起当年芈渊初次掌兵时,朝堂上也是如此反应,但芈渊言辞激昂,并未退缩胆怯,最终在自己拍板支持下逐渐证明自身。现在他看着这位尚显年轻的“贞阳侯”,他希望能从看见芈渊的身影甚至更胜有新的光芒……
芈兴并未退缩。他深知,自己的选择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坚信,自己虽然年轻,但并不意味着没有能力去担当这份重任。他逐一反驳道:
“诸位大人所言差矣。阅历经验固然重要,但并非衡量将帅能力的唯一标准。我虽年轻,然自幼便受到严格的教导和训练,虽不敢言胜过皇考,但亦不会辱没将门之后!且我绝不敢纸上谈兵,有皇考旧部辅助,诸事思虑方感行之。再者,我今身为贞阳侯,自当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念。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我岂能坐视不管?我愿意以身践许不负大楚!”
“且依宰相所言,湘东侯与我所差不过帝胄区别,彼亦无征伐阅历,何独以此事论我?”
“再者,知子莫若父,举贤任能自不避嫌,如若王覃真有大才,何不见王老将军所陈奏表有所提及?如此可见一斑,父子朝夕相处岂不如群公听闻传言清楚?”
芈兴的辩驳让朝臣们陷入了沉思。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年轻而坚定的贞阳侯,孙叔乾与徐峥都有点惊讶,好个贞阳侯,这般牙尖嘴利更胜乃翁!并非被怼到无话可说,而是一看楚王依旧沉默,孙数乾和徐峥深知朝堂多言必失,陛下如若没心思,岂会容芈兴慷慨激昂论说许久,将他们言论轮番怼回推翻。想必陛下内心已经倾向芈兴一方,便不再多言。熊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殿下的诸位臣子,他们的言论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又被年轻的芈兴一一驳反,其志气之坚,言辞之利,令人刮目相看。
见诸臣无言以对,熊衍便向身旁的太子熊使了个微妙的眼神。太子熊义,聪慧过人,心领神会,当即站了出来,准备收场。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爱卿,芈兴志气不逊其父,虽年轻有为,但仍需历练。本宫认为,可令许穆之等贞阳侯旧部辅助于他,以确保此行万无一失。”
言罢,他又转头看向太子少傅刘青松,道:“刘少傅,你学识渊博,经验丰富,此行便随芈兴同往,以为督监,确保军行有序,士气高昂。”
楚王熊衍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深知,若芈兴真是楚国未来的栋梁之才,那么今日之议,更是让他与太子之间的合作与信任得到进一步的加深。于是,他欣然依此安排,下旨令芈兴即刻率宿灵军开赴寿县,坐镇淮南,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芈兴回府后与母亲说明情况,便令人略做收拾,准备尽快前往寿县。
此时湘东侯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熊绎那张白嫩的脸庞。他的左眼戴着一只精致的眼罩,独眼之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阴谋与诡计。
听闻父王最终将淮南重地交由芈兴镇守,熊绎的神情并未有丝毫波动。他缓缓起身,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他内心情绪的写照。片刻后,他低声吩咐手下人备上一份厚礼,送往宰相府上,以表谢意。
礼物虽已备好,但熊绎的心中却并未真正释然。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目光紧盯着那张写有“芈兴”二字的纸张,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刻入心底。那双眼眸中,既有对芈兴能力的认可,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有趣……”熊绎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意。“却又可惜……”熊绎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惋惜。夜色渐深,熊绎收回了目光,将那张纸张缓缓卷起,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