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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那场震动天下的洛邑之战,至今仍像一道深深的伤痕,刻在楚人的心头。那一役,楚国败于晋国,犹如凤凰折翼,再难翱翔九天。国势颓微,元气大伤,楚人无奈地将势力退缩至南方,中原那片楚国历代先王曾经无限神往的广袤富饶土地,如今却只能遥望。
世间之事,从来便是如此,趁你病,要你命。楚国战败元气已伤,诸邻各国陆续露出獠牙,先是关中秦国猛然间侵占汉中,那肥沃的土地,就此成了秦人的囊中之物。而紧随其后便是齐国,趁火打劫,鲸吞淮北,更是一度将势力伸至淮南,仿佛要将楚国的每一寸土地都吞噬殆尽。
十二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钟吾之战,先贞阳侯芈渊以超凡的智谋和勇气,挫败了齐军的南侵之势。然而,大胜后的楚国却无法立即趁机出兵光复淮北,因为东南吴越之地的叛乱和山夷的反复无常,如同两把利剑,悬在楚国的头顶,让楚国难以抽出精力主动出击齐国。
楚王熊衍看罢群臣奏章,眉头紧锁,目光深邃。他深知,若不能遏制齐国的南侵之势,淮南将不得安宁,更无力收服淮北,届时楚国对于东南控制将更为薄弱,吴越旧国的不臣反贼也势必与齐人勾结,倘若真如此则东南半壁永无宁日。于是,他听从芈渊建议,下令在淮南选址修筑寿县重镇,以备齐人。并亲手将防御重任交给了芈渊所荐的老将王琰。
自此,王琰便守在了寿县,这一守,便是十年。十年间,他见证了寿县从一个小小的城池,逐渐成长为楚国淮南的一道坚固屏障。他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巍峨,他的目光,如同烈火般炽热,他的剑,如同闪电般锋利。在他的守护下,寿县稳如泰山,齐人不敢轻越雷池一步。然而,岁月不饶人,如今的王琰,已年近七旬。他的头发已经斑白,他的脚步已经不再矫健,他的眼神也已经不再锐利。他知道,自己已垂垂老矣,实在是无力再守护这片土地。于是,他上书楚王,请求朝廷另遣贤良接替自己。
这些消息,如同风中的低语,很快便传到了齐国坐镇淮北要地徐州的大将田珩的耳中。田珩,这位齐国的智勇之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深知,这是击败王琰、夺取寿县的绝佳机会。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淮南大地,风从远方吹来,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田珩冷峻的面容在微弱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阴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在那张泛黄的地图上。地图上,郢都与寿县之间的距离仿佛一条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他心中。近乎千里的路程,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月余方能抵达。即便楚国新派遣的官员已经踏上了前往寿县的路途,但那漫长的时间,却给了田珩可乘之机。他的计划,如同一张精密的网,已经悄然铺开。安插在楚军内部的细作,是他最得力的耳目,那些关于淮南地区兵力调动的情报,如同暗夜中的烛火。
根据情报五日后,淮南地区的部分楚军将被抽调戍守吴越,而吴越之兵则将往来淮南。这是楚军特有的三年一期东南地带更换戍边的制度,看似公平合理,实则却成为了士卒心中的痛。每时隔三年,他们都要被迫暂别故土,远赴他乡,忍受着无尽的思乡之苦。更有甚者,个别上官以诸多理由强留戍兵,使得这份痛苦更加沉重。
田珩深知这一点,他意识到,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良机。等更戍士卒抵达寿县之际,便是他行动之时。他命令安插在城中的细作开始散布流言,那些流言如同瘟疫般迅速在士卒之间蔓延开来。他们言之凿凿,称朝廷新任官员欲将戍边时长延伸,这无疑是在士卒心中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届时士卒们必将愤恨,他们的愤怒如同汹涌的波涛,一发不可收拾。一旦当他们开始质疑,开始尝试反抗时,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哗变,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词,如今却成为了他们心中最真实的写照。楚军内部若是开始动荡不安,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便会因为流言而心生嫌隙……
田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哼,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王琰,不知你是否能料到呢,寿县乃至淮南终将为我大齐所有!”
夜色如墨,芈兴独自一人立于营帐之前,目光穿透重重黑暗,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叶,也吹散了他心中的迷雾。他猛然间联想到一种可能,来不及与他人商议。
“传令下去,即刻挑选军中的轻骑精锐五百人。每一人配两匹战马携带最多七日口粮,由我亲自统率,必须日行百里,不惜一切代价,向寿县挺进!其余众人则由许先生与徐少傅管辖,随后尽快赶到!”芈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他的决定让周围的人不禁一凛,纷纷投来惊讶与不解的目光。
“君侯,为何为何突然分兵急行军?此前似乎并无明确指令。”
芈兴目光如炬,望向远方,只淡淡道:“到后方,你等自会知晓。”
一旁的许穆之,见状并未多言,更未阻拦,仿佛已洞察了芈兴的意图。然而,徐少傅却不然,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气愤:
“芈兴,你此举分明是胡来!我受陛下与太子之命,督监宿灵军,而今寿县并无急报传来,你为何擅自挑选分兵急令前行?”
面对徐少傅的质问,芈兴并未退缩,只道:“徐少傅,形势紧急,眼下我无法与你详谈,许先生应是知晓其中缘由,不妨由他路上为你解惑。今事出非常,我必须如此行事!”
言毕便带领五百骑兵飞速向寿县前行。
“你,你……”
徐少傅气的有些语塞,望向许穆之,怒道:
“许穆之你最好能跟我说道个缘由来,我虽是文官却也未尝见过贞阳侯这般行事荒唐,行军打仗自有法度,可这君侯如此随性,真是深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