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康詠琳來到店裡,不知是店員擔心得罪千金還是良心發現,閒言閒語不複再聞。
但讓冷清楓最訝異的是對康詠琳的觀察,這千金小姐也沒有表面上這般養尊處優。打掃過的地方一塵不染、有條不紊,對客人的應對答辯也是從容有禮,盡顯在上位者的優雅大度,店內眾人逐漸對其改觀,也因她集團千金的身分,所發之言,所為之事,自有一股威儀,兼其與人和善的態度,儼然有女店長之勢,讓冷清楓輕鬆不少。
而林芯顏的冷漠已來到極致,雖與平常無異,但氣質免不了一股疏遠距離,只是那份冷酷疏遠的背後有多少落寞自是誰也不知。
愛情如同一根出現在幽冥深淵的絲線,似是能將身處苦海的人們拉上彼岸,但當人們以為眼前即將重現光明時,它又會突然消失,使人再墜深淵──希望越大,傷得越重。希望就這麼一次一次的出現,一次一次的消失,但以此為念的人們,始終會在苦海深淵中不停尋覓那一線希望,當它再次出現時,亦會毫不猶豫的再次攀上。
林芯顏不是相信愛情,而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冷清楓的為人,相信他和一般人不一樣,她也不知道為甚麼對冷清楓有這種感覺,也許是面對惡客時他的挺身而出,也許是因為他的正直與處事手腕,也可能是他面對愛情的木訥……在林芯顏心中,這些都是原因,但都無法成為主因。
從近期的所見所聞,手中的絲線一再斷絕,對自己、對愛情、對冷清楓感到再三失望,終至心灰意冷……
這日,冷清楓照常來到店裡,經過幾天的精神折磨,對那冷漠的尷尬已漸趨麻痺,挫敗過後信心便起,料想仍有機會挽回,至於與康詠琳的關係,只要自己忠於內心,自能迎刃而解。雖說店內氣氛可能再生變異,但相信只要踩穩原則,人生自有出路。
念頭及此,心頭登時一陣神清氣爽,倍感信心,只是當他來到店裡時才明白上天賞他的耳光有多響亮。
「經理……這是芯顏的辭職信,她說家裡出了點事需要她回去幫忙……」後面的話冷清楓根本沒聽清,因為他已飛奔出店。
甚麼店長之責,店裡事務全數拋諸腦後,即使連伊人確切所在都不知,鯤雲步仍一往無前,素來不染俗物的玄侍竟第一次後悔自己沒辦現代通訊器,殊不知一個女孩子若是刻意閃躲,就算有全國監視器,也是找她不著。
冷清楓飛奔來到南屏街林芯顏住處,卻不知她住在哪一戶,根本無從找起,一個人如同無頭蒼蠅般在那棟公寓前走來走去,或站或坐,也不知是在等人還是找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正午等到高陽西斜,始終不見伊人,他不敢走遠,深怕一個不注意會就此失之交臂。正自失魂落魄,背後忽傳來一聲:「冷大哥?」
冷清楓聞聲一凜,轉頭看去,卻見一名身穿紅色帽梯的小孩滿臉困惑的看著他,當他回神認出那小孩是任俠血紅帽小寶時,便查覺到四周圍的街角巷口同時射來目光注視,目標似是自己,戒心頓起……
隨即小寶右手作勢拍了拍肩上的灰塵,那股緊張肅殺之感才收斂少許,冷清楓隱約猜到任俠於此地有案,便問道:「發生甚麼事了嗎?你怎麼在這裡?」
小寶一臉慎重,似有猶豫,悄聲道:「我們和警部查到這棟樓有一些非法集團的活動……正準備要攻進去……」
冷清楓聞言大驚,顫聲問道:「知道是什麼活動嗎?方便告訴我嗎?」
小寶直接說道:「也怪不得你不知道,南屏街是出了名的雞窩,直接在家接客的……」此語一出,冷清楓滿心如入冰窖,一股沒來由的怒意衝上腦際,難以遏制,二話不說,翻身飛奔上樓。
即使機智如血紅帽也想不到向來沉穩的玄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一呆之下,冷清楓已竄上階梯。小寶見狀大驚色變,發了一聲喊:「喂!」抽刀在手,緊追上去。
頃刻生變,周遭部屬警員也不知該不該跟著攻上去,一時手足無措,一位小隊長趕緊挺身下令,一半守住所有出口,一半跟入攻堅。
冷清楓狂怒攻心,如入魔中邪般一心只想找到林芯顏,找到如何?怒從何來?根本無法細想。只覺那似悲還怒之感緊攫其心,莫以名狀,不發不快。
霎時間七樓公寓已闖了三樓,仍一無所獲,只嚇得住戶驚聲大叫,紛紛往一樓逃竄,場面登時大亂。
小寶不知為何冷清楓聽到「雞窩」兩字會如此激動,也不知他是否與案件有關,見場面大亂,部屬行動全遭破壞,只能盡早追上,隨機應變,當下施起身法,雙腳或踏人群肩頭,或採牆壁扶手,快步尾隨。來到七樓,卻聽見室內響起呼呼勁風及陣陣凜冽刀氣和與人動武的呼喝聲,不禁暗叫:「慘了……來不及了……」
原來冷清楓一路闖至七樓,遍尋無果,來到最後一戶門口,門扉開處,迎來的竟是一道凜冽刀氣。冷清楓大吃一驚,趕緊側頭躲避,卻仍在脖頸處留下一道血痕。
卻見兩道黑影從他身旁閃過,呼呼兩刀往他後腦招呼,冷清楓見退路盡被封死,趕緊向前著地一滾,以避刀厄,但這著卻身陷重圍之中。
冷清楓四顧一望,便見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民房裡四散分立著數名蒙面黑衣客。
冷清楓見情況詭異,冷然說道:「我相信這應該不是各位的住處吧?」數名黑衣人不說二話,舞刀便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