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读高中前,家中是有养牛的,一头母水牛。寒暑假,父母农忙的时候放牛的任务便是我的,可我总喜欢偷懒,不是找一处草比较茂盛且可以用绳子一头将牛牵住、另一头绑在比较牢固的小树上的地方,就是将牛赶到沟渠。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牛都可以吃饱,只是活动范围被我牢牢限定,因此家里若不是不得已定不会将放牛的任务交予我。
喜欢将牛赶到沟渠,因为沟渠两边不仅草生长较好,且多半会比其它地方的更鲜嫩,只需防着它不要将头深入农田去咬水稻或者其他农作物。牛在沟渠里悠哉悠哉觅食,我可以坐在田埂看风景或寻找一些野果满足口欲,实在觉得无聊就会坐到牛背上发呆。周遭没什么打扰时,可以清晰地听到牛咀嚼食物的声音、水在沟渠里细细流动的声音。
沟渠是沿着山脚的方向一路往更低处走,在沟渠的两边至少有一边是农田,另一边若不是农田就是山。沟渠存在的最大意义是农田灌溉与排水。在农里田的水较少且不利于农作物生长时,庄稼人会将田埂留的水口子挖开,并在农田的一侧将平面弄低些,如此就可以让沟渠的水进入田里灌溉作物,待水量合适就用泥土封上水口子;在农作物不需要太多水时,庄稼人又会将水口子打开,并且呈向外的一个斜坡以利于水的流出,只要农作物在之后一段时间都不需要成长期的水量,水口子便可以一直开着,也是为了方便若下雨可及时排水。
位于沟渠旁,且地势不算太低的农田一直都备受青睐,几乎一年四季都有农作物在它的身体里生长、收获,水稻、白菜、萝卜、油菜……没有探究过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开创的沟渠,竟沿用至今而无落幕的迹象。
生长于山里,在我们这一辈中,几乎人人都对沟渠有着情感,就算今后白发苍苍再在一起忆起也是乐事一件。
沟渠似乎从来不会干涸,不仅滋养植物,也让水中的生物得以安然生存。水中的生物安然生存,似乎有点自欺欺人,毕竟馋嘴的孩子会惦记泥鳅、田螺、小鱼。田螺受关注的较少,一是喜欢吃的人不多,再则挑田螺肉、洗田螺肉不仅费神还需要毅力。泥鳅与小鱼在沟渠里要想长大有点难度,能够安然无恙的生存一段时间已是万幸,因为抓它们还是比较容易。
抓鱼、泥鳅前会先选择一段沟渠,再将两头用石头、泥土将水流阻断,之后撒药入水或者点燃鱼雷丢入水里,只需一会儿就有鱼浮上水面,鱼抓完后再慢慢放水就可以抓泥鳅。虽然用的药对人没影响,但选择鱼雷的还是占大多数,也有什么都不用,纯粹靠自己身体灵敏的。这些都只是我们小孩子的方法,大人不会像我们这般粗鲁。大人用的方法基本也是两种:一、傍晚放小竹篓(口子敞开,往后的空间逐渐缩小)在沟渠,第二日一早去收;二、背上一套带电的工具,沿着沟渠电鱼。记得我父亲有几年在稻谷收回家后会持续好几日每天傍晚去山脚的沟渠、农田放小竹娄,第二日待我起床后便可见到桶里还在游动的泥鳅、小鱼。
因地势的原因,有些地方会形成落差,遇到此处,一直在沟渠里轻轻行走的流水就会变得异常活跃向下、向前奔去。曾经我也会犯傻,盯着有落差的地方看是否有鱼来到此处顺着水流一跃而下,失望的是从未遇见。
沟渠,绕山而行,载着流水滋养山村,似默不作声,却又用它身体上的水走过的声音永不停歇的歌唱。它的歌声没有任何记录,在任何乐谱中找不到,因为独属于山村,在它的歌声中可以找回我们的记忆,可以听到生活的希望,可以寻到久违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