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从谢规怀中站起身,抬眼看他,目光灼灼,看得谢规心头酸软。
“阿爻……”
顾爻却一把捏住了他的脸,一脸神秘,“嘘,别说话,让我说。”
像个小孩似的。
谢规有些无奈,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拉了拉。
顾爻像是个淘宝的勇士,蹑手蹑脚地蹲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艳丽的红色映入眼帘,漂亮的瘦金体跃动在红纸之上。
是一封裱起来的婚书。
顾爻小心翼翼地将婚书拿出来,拉着谢规坐在床头,神色温柔又郑重,看向谢规,目光灼灼,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志同道合,早经牢系赤绳,意治情投,行看永偕白首。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咏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顾爻,谢规,辛丑年,戊戌月,乙卯日。”
少年的声音温柔,却透着格外的郑重,安静的房间中,只能听到红烛燃烧的声音。
谢规却清晰听到了自己凌乱的心跳声,他看着顾爻,嗫嚅着说不出话。
顾爻却格外大胆,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眸明亮,“三媒六聘,婚书乃我亲手所书,娘子如今是万万抵赖不得的,你可是我顾家的人了。”
“就算你不愿,那……唔。”
谢规垂着眸,一把将人拉倒,俯身亲上那仍在喋喋不休的诱人红唇上。
顾爻一下被亲懵了,眼底都忍不住浮上雾气。
谢规舔了舔唇,似在回味,表现出十足的攻击性,声音却是十足的温软。
“夫君,夜深了,该休息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手腕挣脱不开,顾爻生出被捕食的错觉,战栗感泛上尾椎骨。
他动了动腿,却又被压制住。
少年如玉的肌肤上遍布丑陋的伤痕,被谢规用轻柔的吻盖住。
他的头上的珠翠啶啷作响,红烛帐暖,顾爻彻底沦陷在美人乡中。
那珠翠散落满地,响了一夜。
婚后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谢规从以前暗戳戳的秀恩爱,变成了明目张胆地秀。
顾爻喜欢看世间风景,谢规就陪着他看遍山川之美。
他们在冰岛之上依偎着见过最美的极光。
他们也在普罗旺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海中拥吻。
他们在佛罗伦萨的百花大教堂最有名望的牧师见证下,举行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婚礼。
谢规也为了顾爻折下了佛罗伦萨最美那朵鸢尾花。
在意大利有一句着名情话,“不要钻石,我要你从佛罗伦萨带回的那朵鸢尾花。”
他们也三跪一拜,虔诚地随着藏民在扎什伦布寺许下最美的期许。
………
顾爻的身子终究还是在两次绑架中伤了。
天命之年便已要油尽灯枯。
谢规抓着他被病痛折磨得有些枯槁的手掌,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顾爻笑着安慰他,“谢哥哥,你别哭了,哭了就不帅了,我可就去看其他更帅的小鲜肉了。”
平日爱吃醋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阿爻只要能好过来,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顾爻扯出一个笑,仰头看着天花板。
谢规的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生疼。
可他要走了……
只是……还是没能和你白头。
他抬起手,想要拂去他眼角的泪水,“别哭……”
谢规将脸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顾爻盯着他的脸,久久不愿离开。
可身体却在衰败。
一寸,一寸,又一寸。
慢慢绝了气息。
那双漂亮的琉璃瞳慢慢涣散,失了光彩,却依旧不舍得离开他的爱人。
谢规彻底折了强撑着的脊梁,抬手合上了那双漂亮的眸。
他心中都清楚的,从顾爻第一次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他就清楚,他偷来的时间,到头了……
顾爻的葬礼之后,没有人再能找到谢规的踪影。
谢氏财团被谢规全部交给了收养的孩子。
司砚和秦宇再见到谢规,就已经是一个盒子。
他终究没有撑过去。
他们依着谢规的遗愿,将他与顾爻合葬。
他们是夫妻。
理当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