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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忽然想起李渊的那句“你与刘文静走得近,难免受他蛊惑,朕杀了他也是为你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世民心中默默想着...
“朝闻道,夕死可矣。殿下请回吧!刘文静死也瞑目了。”刘文静说罢向着李世民拱手一揖,然后转过身去坐在地上,微闭着双眼,好像是在为自己超度。生的尽头便是死,从位极人臣到阶下死囚,是非功过如一缕青烟随风而逝。一切将化为乌有,连躯体也终会化归尘土。人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功高震主...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在回长春宫的路上李世民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心中的某些东西崩塌了。皇权的威严不容挑战。果然是天家无亲情,君与臣终是先于父与子。从此以后,恐怕只有君臣和睦再不见父慈子孝。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悲凉的气氛令人窒息,李世民策马而去,他想尽快远离这皇宫,远离权力的中心。见多了杨广的滥杀无辜,他以为李家的天下不会有冤魂,至少天子脚下应是清平世界。然而,运筹帷幄敌不过暗箭伤人;驰骋沙场敌不过无端猜忌。
骏马飞驰,马上的人浑然不顾瓢泼大雨,仍沉寂在失落的心情中。忽然马蹄一滑,人从马上跌了下来,跟在后面的长孙无忌赶紧下马上前扶起了李世民,问道:“殿下没事吧?”
李世民挽起袖口见手腕被树枝划破了,长孙无忌又说道:“殿下,我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给您包扎一下吧?”
李世民对着伤口看了半天才说道:“不碍事,继续赶路吧。”
这一次李世民换上了马车,到长春宫时已是第二日黄昏。一路风尘仆仆加之心绪低沉,李世民忽感疲累至极,用过晚饭后便沉沉睡去。直到次日清晨,一道刺眼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李世民才醒了。映入李世民眼中的是长孙氏那张温婉的脸庞。
“殿下醒了,喝碗姜汤吧,哥哥说你淋了雨受了风寒。”长孙氏递上了一碗姜汤。
李世民接过一饮而尽。又听长孙氏说道:“肇仁之事已无力回天,殿下尽力了,就不要再难过了。”
“无忌都跟你说了?”
长孙氏点点头,说道:“殿下睡梦难安,想必是为此事忧心吧。”
“万万没想到肇仁会因我而死。”
“因为殿下?”
“肇仁说‘功高震主’,我军功日盛,父皇怕肇仁会站在我这边给我出主意,会对皇权不利,所以他一定要杀肇仁。”李世民几乎就要哽咽了。
“殿下不必悲伤。说起来自古帝王之家都是如此,为权力的斗争屡见不鲜。别的不说,就说隋炀帝当年怎么残害手足,殿下一定听说过吧。骨肉亲情又能如何呢?”长孙氏想起了当年与长孙无忌和母亲被异母兄长长孙安业逐出家门的情景。那时候父亲刚去世,长孙安业当家的第一天就把她们母女三人赶出了家门。长孙氏比谁都清楚,骨肉亲情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更别说是至尊的皇权了。
李世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难免会委屈。当初殚精竭虑,无数次亲临阵前杀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换来的竟还是猜忌,能不让人心寒吗?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痛苦地说道:“是啊,骨肉相连又如何?自古帝王之家怎么会少的了权谋算计?我竟天真的以为我李家会不同,以为李家会赏罚分明,不会滥杀无辜。巍巍皇权为什么要沾染无辜的鲜血?”
“殿下需知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帝王将相主宰着天下苍生,怎会少的了权谋?”
“有了皇位就要一定要丢弃情义么?”李世民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嘴角漏出了一丝轻蔑。当然权谋算计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一顾。既然此时无法改变,那就暂且默默接受吧。
远去的隋朝犹如一面镜子摆在李唐皇室面前,他们常常拿杨广这个亡国之君作为前车之鉴。杨广谋夺太子之位,将兄弟屠戮殆尽。所以李渊在李世民和李建成只间尽量平衡着,所以他要处死和李世民走得太近的刘文静。李渊把太子李建成留在身边协助自己处理军国大事,让李世民外出征战。李世民打了胜仗,他的赏赐非常丰厚,但不会给他太大的权力。就算李建成说他逾制了,他也只是说:“秦王毕竟打了个大胜仗,这点赏赐不算什么,你这个做兄长的就别计较了。”
李建成却完全看不懂父亲的真正意图。他只想着比起杨广的哥哥太子杨勇,自己也有一个军功卓著的弟弟,如果说杨广的军功是靠着大将打来的,那李世民的军功完全是凭自己的谋略而来。于是就有人给李建成出主意:“秦王府人才济济,长此以往,恐怕会威胁到殿下的地位,您应当把秦王府有能力的人调走一些。”李建成觉得有道理,于是请奏李渊抽调秦王府官员到各地任职。
几日后,房玄龄急匆匆地来见李世民告诉了他两个消息,一个是刘文静被处死了,另一个是陛下有旨意要抽调秦王府的几个官员。李世民默默地端起一杯酒洒在地上,说道:“肇仁,好好上路吧!你的血不会白流。”然后又问房玄龄:“要把谁调走?”
房玄龄道:“其他人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杜如晦,殿下万万不能放走。”
李世民看向房玄龄,脸上写满了疑惑,问道:“此人有何与众不同?”
“殿下,此人有王佐之才。您若只想做个秦王,为镇一方,倒也用不上他。但若要经略天下,此人不可或缺。”
李世民恍然大悟,道“这是在瓦解我的幕僚呀,这么快就向我下手了。”
“是啊殿下,请您务必留住杜如晦。”
李世民立刻上书请奏任命杜如晦为陕东道大行台司勋郎中,将其留在身边。
这一次李渊准奏了,他想只是一个兵曹参军而已,没必要再拂了秦王的面子,徒增父子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