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商玄同的床榻上。
屋里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灯,摇曳的火光时不时被风吹动,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墙壁上勾勒着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
尽管不常习武,可精通六艺骑射的他有着不输于武官的身材线条。
此时,商玄同手握书卷,正倚靠在床榻上随意翻看着。身上敞着一件云水蓝的长袍,宽阔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与烛影一同起舞。
墙边角落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小身影。
陆希言真该死啊!
灰鼠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痛骂这个女人,一步一停地溜着墙边找寻所谓“神识”的踪迹。
找什么东西非要让它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闻,还一定要记住味道回来和白小糍一一说清楚。
偏偏白小糍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也跟着煞有介事地点头!
多么单纯可爱的小刺猬,迟早都会被她带坏!
想到这儿,灰鼠停靠在红木案的桌腿边,气得胡须都一颤一颤的。
简单观察过陈设后,灰鼠先悄悄窜到了那箱衣物里查了半天,又快步来到青玉屏风旁的高矮衣架,仰头确认过后,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寻到了落脚处后,灰鼠左右瞧瞧,便开始专注地一件件闻了起来。
由于衣服是商玄同今天刚穿过的,难免气味繁杂些。
不过夏日衣衫单薄,很快它便记清楚了,正准备探出小脑袋往衣架下走,却猛然间看到远处一个黑影闪来,它心中震骇,忙跃起躲闪。
“咣当!”
虽然没打中它,但那卷书被砸到衣架上,整个架子连带着灰鼠都跟着应声倒地。
瞬间,它被衣服层层盖住,不光摔的头晕眼花,霎时间各种气味扑鼻而来,弄得越发头昏脑涨。
还没等它钻出来,就被商玄同用香炉边的香夹拿了起来。
灰鼠哪里认得,只觉得自己被一双筷子夹住,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啊!救命!吃鼠啦!]
商玄同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喷儿香的老鼠。
应该是陆希言专门给它收拾了一番,此时的灰鼠从头到脚格外的干净,身上都带着和陆希言一样的朱栾香。
“……她给你洗的这么干净又弄得这么香,不怕你生病吗?”
再看向灰鼠的时候,两个小眼睛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商玄同以为是它也能听懂自己说话,灰鼠怕死的模样在他眼里反而像是一个满腹委屈的孩子找到了关心自己的大人一样。
“罢了。我记得南烛姑娘拿手帕包过你,想必你和那刺猬应该一样,都是有些灵性的。回去告诉她,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当面来谈,玄同恭候。”
说完,商玄同将灰鼠放在窗沿,看着小家伙从开始的挣扎到现在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再到猛地一窜隐入黑暗,不由得生出几分有趣来。
从那晚之后,她身边好像多了些动物,整个人也变得不同往日,明媚娇艳,却更有城府。
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想起那晚的情形,商玄同眼眸又暗了几分。
他不愿意承认,尽管过往的纠缠已经把他对她的好感消耗殆尽,但或许是药力催动的原因,他早就不可抑制地把那个曼妙身形一遍遍地烙进脑海里。
他以为,多年受教的礼义廉耻,能让他能在她面前一直保持清高淡漠。
他以为,会是她先一步按耐不住,沉沦自她而始,自己仍能清醒克制。
他以为……他并不喜欢她。
商玄同抬头看向同样温柔如水的月亮,再也无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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