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光纪来说,在四曜悬骨阵中启动其他阵法根本就不成问题。
所有阵法都是有等级的,高阶阵法天然就能压制低阶阵法,身为阵灵的叶光纪要比四曜悬骨阵高好几阶,更别提这个四曜悬骨阵根本不是天阶的,还是个未完成的。
但对于被困在另一间密室中的骆家兄弟来说,情况就不那么美妙了。
骆方圆在发现地面上的阵法开始有红芒流动的时候,便已经暗叫不好。他连忙推醒了骆雁行,两兄弟发现墙壁上的裂阵无法开启后,便竭尽所能地触发身上所能携带的所有符箓,但没有一个能够正常使用的,都像那些熄灭的光明符一般永远地沉寂了下去,甚至连他们重新开始绘制的符箓也一样无效。
昏暗的密室之中,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两兄弟难掩恐惧慌乱地喘气声,不管他们再独立早熟,也不能掩盖他们仅仅只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他们是自小在符阵世家长大的,从没有识字开始就接触了符阵,在他们固有的认知当中,只要是符文和阵圈绘制完整,就一定能够触发成功。尤其是骆雁行,之前一直被他鄙视的自家哥哥已经推翻了他一板一眼的符阵观念,现在干脆直接完全颠覆了。
骆方圆的心中更是无比懊恼,他并不后悔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不用说叶光纪和他的交情,就说对方还代替他进入了未知的危险,他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地呆在安全地方。他是后悔没有拿出大哥的气势,驱逐骆雁行踏入密室,导致连累了他。
光明符虽然一张都不能用,但密室里的光线却因为地面阵法的光芒慢慢亮而变得清晰一些,骆方圆一眼就看到自家弟弟煞白的脸和咬紧的大拇指,愧疚如同排山倒海般袭上心头。
骆雁行也只是慌乱了一会儿,他毕竟是琅嬛骆家集齐资源最优先培养的骆家下一代,半晌后,他便回过神来,端详着密室四角随着阵圈震荡而变得不一样的四具符骨。它们身上缠绕的符文本来只是浅淡的月白色纹路,但现在却在阵圈的光芒侵染中慢慢地染上了颜色,先是浅粉、深粉,然后变成鲜红,逐渐还在颜色加深中。
“光明符是在这阵法发动的时候熄灭的吗?”骆雁行咬着大拇指甲,甲片早就因为他常年的习惯,咬得很秃,他此时已经尝到了带着铁锈的味道,但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嗯。”骆方圆应了一声,脑海中在疯狂搜索如何逃出去的办法。此时他注意到墙上的裂阵已经恢复了初始状态,他连忙站起来走到他们来时候打开的墙壁面前,试图启动裂阵,却怎么做都没有反应。
骆雁行看着他的行动,咬着大拇指甲口齿不清地缓缓说道:“墙上的裂阵虽然已经恢复原状但无法开启,还有我们的符箓无效,可以判断这个阵法具有范围免疫效应,阵法内的符阵全部失效。”
骆方圆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不看这用符骨压阵的架势手笔,端看在这阵法范围所有符阵无效的强悍,就能猜得出他们再呆在此处,肯定凶多吉少。
就在此时,一具符骨身上的符文已经完全被染成了血红色,符文在流转中嗡嗡地低声鼓噪起来。骆雁行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跑到骆方圆身旁,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哥哥虽然各种不靠谱,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去依靠他。
等他缓过神来后,才发现那具符骨是在符文的扶持下,想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因为符文的能量并不是很强,这具心急的符骨很快就重新跌坐了下去,下身的骸骨噼里啪啦地散落了一地,缠绕在骸骨之上的符文也被打散在空气中。
这幅画面无疑是很搞笑的,骆方圆立刻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骆雁行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但下一刻他们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些被打散在空气中的赤色符文又在阵圈中凝聚了出来,而且颜色更加的艳丽浓重,就像是拥有了实体一般。那具符骨的上身在赤色符文的扶持中已经升到了半空中,而其余跌散在地的那些骸骨,被那一条条赤色符文锁链再次缠绕,按次序地把它们重新接续在那具符骨身上,很快这具符骨又恢复了完整。
这次它已经悬立在了半空中,其余三具符骨也是这样,这四具符骨的头骨本来都凝视着密室中央,但却在阵圈光芒大盛之后,几乎同时咔嚓咔嚓地扭转头骨,齐刷刷地朝靠在墙边的骆家兄弟看来。
本来和四具骸骨共处一室就够吓人的了,骆家兄弟能挺到现在也是因为坚信这四具骸骨都是属于骆家祖辈的,况且早已是死物,构不成威胁。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同时被四具骸骨八个黑洞洞的眼眶凝视的感觉,让骆家兄弟后背的冷汗都能变成小溪般流淌了。
骆雁行虽然不知道四曜悬骨阵的厉害,但他却是知道大概如何炼制符骨的过程。此时见阵圈中也开始升腾起那些赤色符文,然后慢慢地凝成,再缓缓地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锁链,便知道这些锁链十有八九就是朝他们兄弟来的,而且目标八成也是要把他们也同样变成这些符骨中的一员。
而这阵法中所有符阵无效,他们兄弟俩估计要有九成九的几率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尽管还能理智地判断事态的发展,但骆雁行终归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一点都不埋怨自家哥哥的莽撞,而是只怪自己好奇决定要跟着走进这间密室。
其实也不怪琅嬛骆家对四曜悬骨阵疏于管理,平常也会有好奇的族人打开密道墙壁的裂阵进入密室,也不会发生什么情况。等亲戚朋友发现对方失踪,才会挨个密室寻找下落,顶多是被关个几天。因为琅嬛谷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一两个人别说失踪几天,就是有人晚上没有拿到传送阵的饭菜,马上就会有记录可以查询。所以百里煦才异常地渴求骆方圆和叶光纪的算阵能力,否则他一个人闯入四曜悬骨阵,别说到达阵眼了,恐怕在半路就会被骆家人发现并且驱逐。
因为根本没人能想到这个阵法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启动,所以也不怪那个七长老没有提前警告他们不要四处乱走。
看着密室中无数条赤色符文锁链在挥舞着尝试着朝他们两兄弟一点点地靠近,骆雁行终于放开在口中已经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大拇指,伸手握住了身旁骆方圆的手。
他虽然只有短暂的生命,但却拥有一直纵容他爱护他的家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骆雁行仰起头,发现身旁的骆方圆其实也并没有比他高多少,而且因为吃穿用度都差他好几个等级,身材还有些削瘦羸弱。骆雁行几乎从未正眼看过自家兄长,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默默地低下了头。
但骆方圆却在此时挣脱开了他的手。
感觉到手中一空,骆雁行愕然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家哥哥一脸毅然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你在做什么?”骆雁行呆愣地看着骆方圆用自己的血在墙上飞快地画了一个裂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