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内华达州，褐岩郡。
六月底，上午最后一节课，A班的末排座位，安娜扳住桌子的边角，轻轻地把桌子往右边移了一点。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左边的同桌，又若无其事地挪了挪椅子。
在她左边的靠窗座位，伊迪娅正蜷缩着身体，埋着头怪异地喘气。她把外套盖在身上，两只手埋在里面动来动去。安娜不喜欢编排别人，但她实在觉得这位同桌在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安娜看向讲台，年轻帅气的李老师正背对着学生们在黑板上写粉笔字。他的西服一定是量身定制的，抬手时可以把起伏的肌肉轮廓勾勒得清晰诱人。她再看回伊迪娅，眼中多了一丝鄙夷。
“嘿，姑娘。”安娜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劝导。“你长得不差，你用不着这样的。放学后去约李老师喝杯咖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伊迪娅没有理她，轻喘声却更加急促。终于伴随着一声轻哼，那件外套停止了颤动。下课铃声几乎同时响起，掩盖了这个角落的动静。
“姑娘，你没救了。”安娜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背上背包从后门落荒而逃。
伊迪娅鬓角流下一滴汗水，滑过她柔和的下颌线，一路挟着脖颈的细汗落进领口。最后一节课的教室总是空得很快。等到伊迪娅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教室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轻轻地掀开外套，只见外套的内侧以及她的百褶裙上贴满了硕大的卫生巾，那些白色的布料此时已浸满鲜血。
伊迪娅放下手里的美工刀，从挂在课桌旁的书包里抽出一只黑色塑料袋。她撕下那些卫生巾，把它们一股脑地塞进塑料袋里。
她有些颤抖地站起身，一阵温热的风从窗户吹进教室，身上汗珠蒸发，她轻轻打了个寒颤。她扭头朝右边看去，只见一个校服裙短到露出半个大腿，衬衫的扣子几乎开到肚脐的金发美女正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
“嘿，姑娘。说真的，我已经受够了每次都要来催你。”美女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说话时的红唇大开大合，像是牙齿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对不起……奎蒂。”伊迪娅轻声说道。她攥着塑料袋口从金发女孩身边走过，奎蒂盯着她的后颈，翻了个白眼，带上门跟了过去。
伊迪娅走进女厕所，打开隔间的门，把卫生巾分开丢到垃圾桶里。奎蒂踹开剩下几个隔间的门，确认里面空无一人。
“姑娘，你要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我帮你，你帮我。”奎蒂背靠着洗手台，摊开两只手抓住两个洗手盆的边缘，收起一条腿抵住洗手台的下端。作为啦啦队长，她总是见缝插针地练习一切可以让她看起来更加性感的动作。
“嗯。”伊迪娅闷闷的声音在隔间中传出。
“你知道，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那些钱我可以分你一些。”奎蒂盯着走进下一个隔间的伊迪娅，语气笃定地说道。
“不……我不用钱。”
伊迪娅把塑料袋也扔在了隔间里，她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冲洗手臂上的血污。
奎蒂扭过头，盯着镜子里伊迪娅的倒影，忽然伸手捧住少女的脸，粗暴地把她转向自己。
她们的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丝茫然。奎蒂感觉自己的心跳停顿了半拍。在几年前，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土妞的时候，她就曾对着这副偶然间瞥见的美丽脸庞失神。没想到自己换了一整套审美，已经成为声名大噪的啦啦队长后，猝然看见这张脸，心里还是会莫名的失落。
这张脸就好像梵高自杀前的画作，学校里那么多人，只有她能领略其中的绮丽。这让她觉得那些吹捧自己的男女都显得无比庸俗，但她又没有勇气真的去把伊迪娅打扮得惹眼起来。
阳光折过镜子投入伊迪娅的眼中，作为一个混血儿，她深色的瞳孔没有呈现出亚洲人常见的褐色，而是透着淡淡的灰。
“怎么了？”伊迪娅不明所以地问道。她的声音就像滑上沙滩的后面那层海浪，清晰得能看清水下的每一粒沙子，却又不掺杂一丝气泡和白沫。
奎蒂用指尖刮过伊迪娅的脸，怜爱地说道：“亲爱的，我真想把你这张脸撕开吃掉。”
“可你不是已经吃过一次了吗？”伊迪娅摸索着关上水龙头，不解地问道。
奎蒂脸上的微笑扩大，她满意地拍了拍伊迪娅的脸，转过身，“走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