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腿迎着他们跑了过来,累的两腿乱颤。寨里的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
“阿大阿二回来了,阿大阿二回来了!”
铜匠、木匠同时问:“人呢?”
细腿指着身后的方向,“进了一线天了。他们推着车走不快,让我先来报信!大长老呢?”
木匠不回答,反问道:“大长老……车上装的粮食还是银饼子?”
细腿摆摆手:“都不是!好像是一车牛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屠夫也傻眼了,“一车银饼换回来一车粪饼?搞锤子哦?以后靠吃牛粪过日子了?”
木匠说:“别瞎嚷嚷,快去看看。”
众人一窝蜂地都往寨子外面跑。
阿大和阿二都是前任大长老的两个侄子,仗着大伯在寨子里的威望,包揽了寨子里所有重要任务。
此时俩兄弟还不知道大伯已经成灰了,二人正竭命的推着车,时不时还往身后瞅几眼。
这辆车可是二人拼命偷抢回来的,此时身后不远的地方,粮商的一众家奴正牵着狗追他们。
当麻匪们接上阿大阿二,木匠还没张嘴问,二人看到了同伙跑来,就双双力竭昏厥过去。
众人扶助两兄弟一个个手足无措,木匠听见有狗叫声,转头看去发现了身后追来三十多个人,他们一个个带着遮面的斗笠,手里提着大棒和短戈,排头几人还牵着五条狂吠不止的狼狗。
木匠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喊道:“不好!快跑!”
铜匠、屠夫接过独轮车,众人搀扶着阿大阿二,快速往寨子里跑。
追兵中有人喊了句:“放犬!”
五条狮头细腰的狼狗被松开绳索,争先恐后地窜了出去,龇牙咧嘴疯狂扑向它们眼中的猎物。
麻匪们没跑出多远就被狼狗追上,这些恶狗竟然懂得围追堵截,有两条体型较大的跑到人群前面去撕咬最前面的人。低吼声中将麻匪扑倒,恶狠狠的撕咬着肩头、手臂、小腿,凡是能被它们叼在嘴里的部位,张口死死咬住,疯狂的甩头。
惊叫声、惨叫声回荡在山谷,惊起一群山雀。
几十号人被五条狗追咬的惊慌失措、狼狈不堪,被咬的鲜血淋淋、惨不忍睹。饥民本瘦弱,不堪恶犬狗拖咬,几个人在惨叫声中奄奄一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恶犬,定是被训练过的猎狗,看嘴边的猎物没了动静,转头就扑向那些还站着的人。
屠夫、铜匠抬起车把手那一刻,就知道车里装的不只是牛粪,牛粪底下肯定还有货。慌乱中,独轮车栽倒反扣,滚出一车石头散落一地。
顾不得多想,愤怒的屠夫捡起石头朝恶犬砸去。被砸中的恶犬吃痛,哀嚎着躲避。
铜匠见到满地石头,也来不及震惊,反而一脸惊喜,捡起石块也砸向恶犬。
这些真是名副其实的恶犬,被砸中后并不逃走,松开嘴里猎物,反而恶狠狠的盯向朝它们扔石头的屠夫和铜匠,一遍闪躲着飞来的石头,一边寻找机会扑上来。
屠夫弯腰捡石头的空档,一条恶犬瞅准机会猛然飞扑上来,屠夫本能的抬手去挡,左臂肘被狗咬住就不松口,还疯狂地甩动它的脑袋,将屠夫拖倒在地。
剧痛传遍全身,屠夫感觉整个左臂失去了知觉,可左边肩头撕心裂肺般的疼,是那恶犬又咬住了他的肩头,猛烈撕咬。
屠夫右手捡起石头,猛然砸去,一下、两下,那恶犬惨叫了一声,终是松了口,夹着尾巴在原地打转转。屠夫站起身,单手举石再次砸下去,把那狗头砸的开了花,直到砸扁。
铜匠见状,也不再把石头扔出去,也攥在手里冲向正在撕咬的一条恶犬,趁其不备靠近便砸,这条狗也被砸的脑花四溅,方才停手。
其他麻匪纷纷效仿,捡起石头砸向其他狗,三条狗仿佛闻到了死亡的威胁,遭受猎物的奋起反击后,夹着尾巴逃向主人方向。
远处,狗的主人们远远望着这边的情况,截住了那三条受了伤无功而返的猎狗,一众人牵着狗追上来。
“好大的胆子!”
黑粗布短衫人群中,有一个头戴白色斗笠,身穿白色丝绸长衫的人,他站在人群中分外的突出惹眼,这人尖声尖气的说道:
“杀了我家的狗还想走?给我围起来!”
白衣男手一挥,众黑衣家奴将麻匪们团团围了起来,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举着棍子和短戈张牙舞爪比划着。刚刚还吓破胆的三条恶犬,狗仗人势的对着麻匪帮众狂吠的更加激烈。
“老早就听说渺茫谷麻匪杀人不眨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今日一见,没想到是一群病霍,真是晦气!”
屠夫捂着受伤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知道晦气,还不快滚?小心老子生吞活剥了你!”
屠夫伤势很重,每说一句话都牵动拉扯着伤口,疼的他额头直冒虚汗。
白衣男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说:
“还挺牙尖嘴利!你们这群麻匪霍乱四方,今日本少爷就替官府为民除害,除了你们这帮毒瘤。上,乱棍将他们打死!”
众家奴一个个跃跃欲试,包围圈越来越小,三条恶犬蹬着后腿吼叫连连,绳索铮得笔直……
眼看众家奴就要动手,站在白衣少爷跟前的一个家奴说:
“少爷,银饼的事还没问呢!”
白衣少爷听罢,赶紧抬手制止家奴:“等一下!”
转头又对身旁的家奴说:“幸亏你提醒我,差点耽误大事!六子,你过去问问他们,问出那九车银饼的下落再杀。”
这个叫六子的青年家奴对他主人一拱手,刚要往前走,又退回到主人身边:
“少爷!奴才以为,咱们拿到那九车银饼就行了,没必要打杀他们!”
“嗯?”
“少爷您想啊!他们可是麻风病人,一身都是邪祟,碰不得!要是打杀他们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血,再不小心传染给少爷,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
白衣少年略一沉思,恼怒道:“废什么话啊?让你问你就去问,先问出银饼的下落再说!”
“是是!”
六子赶紧拱手作揖,小步跑着扒拉开包围圈,来到众麻匪面前。
“我家少爷说了,前些日子你们截了一趟镖车,十辆车银饼子,还有一尊玉佛。快说,你们藏哪儿了?说出来,兴许我家少爷会饶了你们性命!”
众麻匪虽然被围在中间,可对一个家奴的喊话,他们根本爱答不理,都在忙活着照顾受伤的同伴。
因为对他们喊话的是个奴,是下等人。而他们,落草之前那是平民,就算落草了,也没把自己的身份卖了,给别人为奴为婢。身份根本不对等,就算在那儿狗仗人势的吆五喝六,也没人把他当人看。
“你们是聋了么?”
六子感觉被人无视的滋味有些不好受,顿时急了:
“你们别不识好歹,你们截的事县府官银,犯的可是死罪,就算少爷杀了你们也不为过,赶紧说出来,就饶你们不死!不然就把你们——啊……”
屠夫左臂一直在流血,疼的他忍无可忍,一块石头丢过去,砸掉了六子的斗笠,顺带掀掉了他一块头皮,疼的他“啊啊”叫着后退出了包围圈。
众家奴上前劈头盖脸抡棒就砸,镰刀状的短戈砍在人的肩膀上,顺手一带就是皮开肉绽。闻到血腥味的三条恶犬也再次扑向人群,更加凶残的撕咬起来。
混战一开始,麻匪们只会抱头挨打的份,以前吓唬人抢劫的伎俩一点都用不上。
砍瓜切菜一般,战局一边倒的形势下,不多时,软弱的麻匪被残暴的家奴打到一大半,只有几个体格健壮的还在苦苦支撑着。
白衣少爷正优哉游哉的看戏,看到麻匪被棍棒爆头时,还忍不住拍手叫好,谁料,身后猛地一声暴喝:“住手!”
如同一声炸雷在脑瓜后炸响,吓得少爷浑身一激灵,差点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实华来是故意靠近了他才喊的,大嗓门贴着耳朵叫,吓不死你,也吓出魂来。这是他孙子华来经常跟他玩的招数,名叫“吓死人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