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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熬了菜粥，给大家分发喝，华心给大脚寡妇喂了几口，这女人自己爬起来呼啦呼啦几口喝完。
唯独厨娘和篾匠没有粥喝，篾匠还在昏睡，厨娘在他身边，低着头落泪。
华心端着一桶菜粥，递到厨娘面前，“喝了吧！”
铜匠来阻止道：“大长老不能给她吃粥，不能坏了规矩啊！”
华心不解的问：“怎么就坏了规矩？”
“她私下里偷偷做吃的，只给她男人吃，不分享给别人，这在山寨里是最可耻的。您作为大长老，应该惩罚她，不然寨子里会不服的。”
华心听完，微微一笑，说道：“老铁，凡事儿都有两面性。”
“咋个两面性？”
“就是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吃独食还是好事？”
“吃独食，大多数情况下是坏事。可今天这是个好事。”
铜匠不理解的摇摇头。
华心接着说：“你想想看，她今天要是不吃独食，而是把泡鱼分给了大家吃，后果会咋样？”
铜匠想了想，顿时面露惊恐。
华心拍了拍铜匠的肩膀，说道：“不堪设想吧？她把她男人吃了毒都不知道，刚才给他洗胃丢了半条性命，她都差点吓死了，你还让我怎么惩罚她？”
铜匠觉得华心说的是歪理，可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是——”
看着厨娘接过菜粥，对着华心千恩万谢的样子，铜匠欲言又止。只好把自己的菜粥递给华心，华心刚要喝，木匠把自己粥递给了铜匠，说：“老铁，我这还有半桶，吃我的吧！”
铜匠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倒进嘴里。还咂摸着嘴问：“没了？”
木匠双手一摊说：“本来还有半锅，都给细腿送去了。”
铜匠不平衡的问：“半锅都给他了？”
“细腿来来回回跑，通风报信全靠他，他出多少劲你不晓得么？”
“唉！没有粮食，又不能吃鱼，没病死，也得活活饿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为了病死之前不饿死，集思广益想活下去的办法。
厨娘说：“我可以去多挖些野菜。”
木匠说：“对啊，吃野菜粥也能对付过去啊！”
铜匠是个百分百悲观主义者，说：“进了秋冬季咋个办？”
猎户说：“给我一把弓，我可以去打猎！”
木匠说：“对对啊，我这去给你拿弓箭。”
铜匠说：“你看看他的腿，被狗咬成那样，三五天你出得去么？”
篾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软绵无力的说：“我多编几个网篓，下到河里抓鱼。”
看到大家都投来鄙夷的眼神，厨娘赶紧说：“你别说话，再睡会儿！”
铜匠四下寻找一番，没见到华心身影。
“大长老呢？”
木匠说：“估计又出去挖野菜去了吧。”
“他挖的那也叫野菜？挖野草还差不多。整日里不想想山寨的大事情，竞搞些没用的。”
木匠推了铜匠一把，说道：“你说话能不能凭点良心？自大长老来到山寨，他救过我们几次了？阿大、阿二、大脚寡妇，本来都是死人了，是不是他的野草救治活了？”
篾匠在一旁举起手说：“还有我。”
厨娘赶紧把他手压下去：“你先睡会吧！”
华心在河边发现了一大片马齿苋，这可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啊。满满他连忙招呼开心、高兴来帮忙。
开心说：“大长老，这是蚂蚱菜，我们都叫它长命菜。”
“哦？长命菜？”华心头一次听说马齿苋的别名。
“这种菜味道不错。”高兴解释道：“没有粮食吃的时候，我们都挖这个菜充饥。”
三人摘了满满三大背篓往回走，猛然瞅见河对岸有一群马正在吃草、饮水。这些马并不怕人，只是抬头看了看华心三人，又继续低头肯草的肯草，喝水的喝水。
华心一阵激动，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啊！”
开心不解的问：“咋个意思？”
华心摸了摸开心的脑袋：“有吃的了！”他转头又对高兴说道：“高兴，你速回山寨，把老木、老铁叫来，等等，让他们多叫几个人来，到这儿的时候，悄悄地别喊。吓跑了，咱们可追不上。”
华心蹲在河边观察着那些马，数了数，有十八匹马。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马正是他初现此地，无意杀死的那二十名羽卫的坐骑。
眼看就要天黑了，高兴领着木匠、铜匠，还有几个寨民来到河边。不等华心解释，就看到了河对岸的马，顿时一脸的失望。
铜匠说：“大长老，您不会想抓马吧？”
华心一脸兴奋的点点头，再看看其他人，却是一脸的失落。不等他问，铜匠接着说：“人都吃不饱，还想养马？养马有什么用？”
华心没明白铜匠的愚钝，问他说：“咱不是没粮食么？这些马抓来不能吃么？”
众人听完，皆是一脸惊恐。
木匠赶紧说道：“杀马吃马可是死罪！”
华心两眼一瞪：“谁说的？”
铜匠说：“这是自古以来皇家律法规定，凡杀马者死罪，株连三族。”
木匠说：“大长老，这些马是您刚来山寨时，杀死的那二十名羽卫的坐骑，战马更杀不得，更不敢吃哦。”
“行了，别说了！”华心不耐烦的说道：“再说下去，天都黑了。”
华心看了看河对岸的马，又看了看身边这几个麻匪，问他们：“你们有没有杀过人？”
众人都摇摇头，华心一愣，很是不敢相信，这群麻匪居然都没杀过人，还是如此遵纪守法。不过细想一下上午的境况，也猜到了，这群麻匪的素质。
“有没有劫持过别人？”
众麻匪都点点头。
“还是的，你们抢过劫，威胁过别人的生命，那就已经是罪犯了。”
木匠摇摇头说：“我们确实打劫过别人，但是没有威胁过别人的生命。”
“啊？不可能，你们不威胁人家，人家怎么会乖乖的把东西给你们？”
木匠惨然一笑，说：“我们都是拿我们的命威胁别人。”
“几个意思？”
铜匠说：“我们抢劫时都威胁他们：要么杀了我们，要么把东西留下！”
“……”
华心彻底无语了，根本无从想象。
木匠解释道：“我们都是麻风病人，那些人一看见我们就吓傻了。知道我们身上有病，还会传染，都不敢靠近我们，更别说杀我们了。都是放下钱粮就跑了。”
“那，那些羽卫呢？”
众人集体指着华心说：“是你杀的！”
华心如同吃了一记闷棍，又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杀的，不就代表你们杀的么？我是谁啊？我是你们的大长老，你们的头领，如果官兵来捉拿我，你们能跑得了么？都得连坐。”
众麻匪一个个被坑了的感觉。
“还有，你们抢了县衙十车银饼，有没有这事？”
小开心老实本分的回答：“有，就藏在地窖里。”
众麻匪都回头瞪他，吓得小开心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截官银是你们自己做下的吧？”
铜匠辩解道：“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那是县衙官银，还以为……”
“行了！你们都快要饿死了，再不吃饭，不等官府来抓，连病带饿就死绝了。就算是犯了死罪，那也是给活着的人才能判决。”
众人都不做声了。
“听着，现在大家能活下去才是重要的。我这个大长老，说话算不算？”
木匠回答说：“当然算！”
“我下命令，你们听不听？”
众人一个个都纷纷点头。
“那好！现在想听我命令的留下，不听我命令的，不认我这大长老的，可以回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回去。
“马，都怕人，直接抓不好抓，但是我们可以把它们赶出来……”
“大长老，真要抓马啊？”木匠直接插话问。
华心不搭理他，继续吩咐其他人说：“老铁你去后面，大个儿你去东面，你，去跟大个一起去东面，你们几个去下面，分散开，不要大声喊惊吓了它们。”
华心说完，大家都分散开行动，闪下木匠尴尬的愣在原地。
华心又木匠对说：“老木，您就在这等着，等我们把马赶过河，你在这堵住路，把他们往那边赶。”
“嗯！”
木匠笑着答应配合。
“高兴，”华心吩咐说：“你再跑一趟，回寨里跟大家说，让能动弹的把寨子围起来，把进出口让出来，一会儿要赶一群马回来。”
高兴听完，高高兴兴的一溜烟就又跑回去了。
当华心他们驱赶着十八匹马回到山寨，山寨外围早就围满了人，布置好绳索，等马被赶进寨子，便被麻匪们套住绳索，分别拴在柱子上。
马抓来了，上好的马肉就在那儿摆着，可这帮死心眼麻匪，明明饿的前心贴后背，就是不敢操刀宰杀。屠夫身受重伤，麻匪们让来让去僵持在当场，华心便准备自己动手杀马。
华心冲木匠问道：“剑呢？”
木匠回答道：“还给屠夫了。”
华心冲进山洞再去找屠夫借剑。
“把你的剑再给我用用。”
屠夫捂着剑，委屈的看着华心，说：“这是老子缴获的，老子还没得用。”
“少废话，我等着急用，是让我打晕你再取剑，还是你乖乖的给我？”
见屠夫捂得更紧，华心也不再跟他废话，上前一指戳在其耳后，屠夫便昏沉沉的松了手。
“拿着又没用，搂着当抱枕呢？”
抽出青铜剑就来到马群跟前，马群见华心持剑前来，纷纷受惊躲闪着。只是马头受制于绳，一匹匹围着柱子打转。
华心绕来绕去，不知该挑哪一屁下手。木匠、铜匠等一众麻匪饶有兴致的围着看热闹，却见华心拿着剑蹲在地上，只犯愁。
有人起哄道：“大长老落怂了撒！”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匹马受惊，抬起前蹄嘶鸣着挣脱了缰绳，一边尥着蹶子，一边疯跑的转圈，把众麻匪吓得纷纷逃避开去。
华心眼瞅着那匹马要闹出人命，赶紧从怀里掏出吹箭，塞进一支麻醉镖，毫不犹豫吹了出去。
镖针正中马脖子，这马再次受惊，更加狂躁的尥蹶子。华心再次塞镖吹射，一边追着发狂的马，一连吹光了所有麻醉镖，那匹马却依旧劲头十足，仿佛是感应到危险将至，发狂般的拼死挣扎。
“唉！这药力太小了！”
华心暗自忖度，抽空要将麻药改造一下。
正想着，这匹马追赶着弱小的开心堵到了墙根，抬起前蹄就要踩踏，小开心吓得闭紧双眼，双手抱头。
眼看悲剧即将发生，马蹄子就要落下，华心扔下吹箭就冲了上去，奋力用肩膀撞在马身上，马被撞翻躺地，华心抱起开心跑到一边躲起来。
开心睁眼见到华心抱着他脱离了危险，方后怕的大哭出声音。
那匹马挣扎起身，才要继续奔命，却轰然倒地，是麻药的药力刚刚挥发出来，让它苦于抬着马头拼死挣扎，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天黑了，寨子里燃烧着几堆篝火，厨娘正高兴的同时煮着几大锅肉汤，里面掺杂着马齿苋。而大多数麻匪围着华心，一个个稀奇的看着大长老烤马肉。
稀奇虽是稀奇，可更多的人是惋惜那一大块肉。大长老做的野菜汤，他们都吃过。这么多人，就这一匹马肉，根本不够吃，大长老却浪费食材，不亦乐乎的烤着黑暗料理。
惋惜是惋惜，可看到从烤肉里“滋滋”往外冒油，馋的所有人直流口水。
终于烤熟了，华心用青铜剑骈下一块肉先尝了尝，缺盐少酱，果然不是很好吃。可分给其他人吃，一个个却吃的满嘴流油，一时之间“嗯啊”声连片。
吃完肉，又去喝肉汤，木匠、铜匠端着竹筒肉汤同时递到华心面前。华心笑了笑，都接了过来。
“吃饱了么？”
铜匠剔着牙，把剃出的肉丝塞回嘴里继续咀嚼，说：“孜，多少日子了，这是吃的最香的一次。”
木匠打着饱嗝说：“大长老，今天在河边，您不会生我们气吧？”
“生你什么，啥子气？”
“您看看，还是生气了吧？”木匠尴尬的笑着说：“不是不想听大长老的话，也不是死罪活罪的怕受牵连，我们确实有苦衷。”
“嗯！我知道！”
“不过您放心，从今往后，我对您大长老的命令，绝对服从，您让我们干啥子，我们就干啥子。”
铜匠也附和着：“嗯！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