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带着两个奴仆出门买菜,迈着六亲不认的瘸腿走到门口,门上四个血红大字“欠债还钱”让他怒不可遏。
“哪个龟儿子干的?”
血红大字还往下流淌,一股浓浓的铁锈味扑鼻而来,管家吓得瘸腿发软,连滚带爬的跑回内院。
“夫人,不好了!”
贾夫人正逗刚满月的孙子玩,听到管家嘶喊,赶紧把孙子交给丫鬟,拿着手绢走出。
“鬼哭狼嚎的瞎叫唤什么?没个规矩!”
管家跑了几步没走稳,摔在夫人脚下。
“夫人那,您赶紧出去看看吧!”
贾夫人看管家吓得慌慌张张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是老爷又醉了。
“大惊小怪的,是不是老爷又喝多了?”
一边问着,一边带着丫鬟朝门外走去,走到街上也没见到人。
“这个老瘸子,敢戏弄我?”
身后的丫鬟拽了拽贾夫人,指了指满门的鲜血淋漓,吓得不敢说话。一看到门上的血红大字,还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贾夫人吓得连连后退,惨叫一声昏倒在地。丫鬟也吓得不轻,想搀起夫人,却是使不上劲。
矮胖子贾富商身材矮小,却很宽泛,整个人就像个肉球,穿着一身攒花丝绸长袍,就像一个绣球。人送外号,贾胖。
贾胖回到家,见下人们都在洗刷门墙。就问一旁的管家:
“刷成红色做啥子?”
管家看到老爷,赶紧回答:“老爷您可回来了,夫人正在屋里等您呢!”
“有啥子事情?”
管家附耳与贾胖细说,贾胖吃了一惊,赶紧跑进屋里。
贾胖拿着一根烟袋,老老实实站在床前,夫人躺在床上,额头扶着布巾。
夫人睁开眼,伸出手,贾胖老老实实把烟袋锅递给夫人,夫人坐起身劈头盖脸对贾胖一顿抽打。
“又去逛窑洞!找婊子?还欠人家钱!”
贾胖赶紧解释:“冤枉啊,夫人,我冤枉啊!”
“冤枉?都找上门来了,把大门涂成那样,他们认错门了?”
“我也不晓得啊!每次去我都是给钱的,还都多给的,从来不欠钱的!”
“你还说?”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
贾胖捂着胖脸经过大厅,他儿子贾少爷刚从外面浪回来问:
“爹,你让人把门墙刷成朱红色干嘛?”
“我正想问你呢?”
“您不是想把小翠娶回家吧?我娘他——”
贾胖一把揪住贾少的衣领,问道:
“你是不是欠了赌坊的债了?欠了多少?”
贾少吓得一个激灵,忙解释:“冤枉啊爹,虽然逢赌必输,但是我赌品还是有的,不信您去打听打听。”
一旁的下人也赶紧替少爷求情:
“老爷,少爷从来不欠钱的,每次输干净就回,从不欠账。”
“您听听,爹,我从不欠别人钱。”
贾胖推开儿子,指着他说:“你那点出息,还好意思说。”
“爹,您意思是说,那门墙是别人给我们涂上的?”
“门上用血写着‘欠债还钱’,我们欠了谁家的钱?敢来我们家门口叫板?”
贾少听到那四个字,暗道一声:不好。
转头问下人:“六子回来没?”
下人回答:“还没有。”
“这个老六,搞什么鬼?”
“你搞什么鬼?”贾胖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爹,如果我好像惹下大祸了。”
贾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来,满满一箱子银饼呈现在贾胖面前。贾胖还没来得及震惊,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你,你抢麻匪的银子,这么多?”
“这只是其中一箱,他们还有九箱呢!”
“你是不要命了么?麻匪碰过的,那都是脏钱,你不怕死啊?”
贾胖站起身,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这时,门开了,夫人走了进来。看到一箱子银饼,也是吃了一惊。
当她听到这是儿子从麻匪那里抢来的,又吃了一大惊,顺手打了贾胖一耳光。
“造孽啊!”
“你儿子造的孽,打我做啥子?”
“打的就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麻匪碰过的东西你们都敢抢,是想得麻风病么?赶紧把这些脏钱还回去,惹到了麻匪,咱家还想安宁么?”
“娘,您先别急。”贾少扶着夫人坐下,“这些银钱,其实是麻匪劫的县衙的钱,他们也是抢的。”
夫人一拍桌子,说:“那就更脏了!要是被县衙知道了,说咱们个私通麻匪,说不清楚了。”
贾胖问:“那现在怎么办?把这银子交给官府?”
夫人说:“不能给官府。”
父子俩异口同声的问:“为啥子?”
夫人无奈的看着这父子俩,痛心的说道:“银子从官府手里丢了,这笔钱就是赃物,谁拿着这笔银子说就是劫匪。”
贾胖着急的说:“跟县衙说清楚不就行了?”
“你说的清楚么?”
“咋个就说不清楚?”
“我问你,这银子哪儿来的?”
“麻匪找我买粮食,从麻匪那儿抢来的。”
“好啊,跟麻匪交易粮食,你好大胆啊。还有九车粮食一尊玉佛,还不快快交出来?”
“啊?夫人,您都知道啊?”
“悔不当初啊,咋个就嫁给你这个笨蛋,生出你这个孽障?”
贾胖陪着笑脸,说道:“夫人先别生气,那现在咋个办?”
“想什么办法?赶紧把粮食还回去!”
贾少一愣,问:“把粮食还到渺茫谷去?那可是麻匪窝。”
夫人拍了一下贾少的肩膀:“你个怨种,谁让你送到麻匪窝,粮食从哪儿抢的,就送回哪里去。”
贾胖问:“什么时候送去啊?”
“越快越好!派几个手脚麻利的家奴,趁早把这笔烂账结干净。”
贾胖说:“我现在就去安排人。”说完就匆匆跑出去。
东郊十里亭,四个家奴抬着满箱子银饼放到亭子里。从他们出门的那一刻,就被人盯上了,阿大、阿二骑着马远远地瞧着亭子里的家奴。
四个家奴不敢回去,躲在林子里看着亭子里的银箱子。家主吩咐他们,看到麻匪来把银子取走才能回去。
阿大让阿二骑马回去报信,他留下来继续监视。
一竹篓河豚放在面前,华心惊呆了,每条一尺长,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河豚。
华心正在发呆,听到厨娘问他:“大长老,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河里打几篓。”
“够了够了!”
华心随手抓起一条,河豚生气地鼓起来,越胀越大,最终成一个篮球大小。
华心立马想到:要是阿来那臭小子在这儿,肯定把它两头缝起来当球打。
华心问铜匠有没有小刀,铜匠摇摇头。
华心一脸鄙夷:“你一个打铁的,连铁都没有,也好意思叫铁匠?”
铜匠坚定的说:“我是铜匠,铁是啥子?你为啥子喊我老铁?”
华心挠挠头说:“老铁,就是穷哥们。”
华心只好去跟木匠要铜刀片。
这么大的河豚,其毒性可想而知。掏出河豚的肝脏捣碎,又掺入草药,涂抹在吹箭的箭头……
阿二回来了,告诉华心,粮商果然把银子送到了原先交易的地方。众麻匪很是高兴,铜匠问:
“大长老,我们是不是该把银子运回来?”
木匠附和道:“对对对啊!”
“不要!要银子有什么用?又不能吃。阿二,你过来。”
华心对着阿二小声嘱咐一阵,让他又带着一些竹筒,骑着马奔驰而去。
众人都疑惑的看着大长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木匠问:“大长老,人家都把银子还回来了,咱为啥子不运回来?”
华心回答道:“拿回银子干啥子?”
铜匠回答:“换粮食啊!”
“那还取回银子干啥子?直接跟他们要粮食多好?”
“可那粮商不换啊!”
“不换抢我们银子干嘛?”
“人家那不是还回来了么?”
“还了银子,你就拿银子?你拿银子做啥子?”
“拿银子换粮食啊!哎?咋个又问回去了?”
木匠笑着拍了拍铜匠的肩膀,说道:“老铁,我懂了,大长老的意思是继续拿银子换粮食!”
华心笑着说:“对喽!”
铜匠还是一脸木讷:“可人家不换啊!”
华心也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换就强逼着他换!”
“凭什么啊?”铜匠依然搞不明白。
木匠笑着说:“因为他们抢了我们的银子。”
“人家不是还回来了么?”
华心冷着脸说:“他还杀了我们三个人呢,怎么还?”
铜匠霎时一呆,木匠看着华心,心中暗想:这个大长老与老长老不同,绝不是吃亏的主。
十里亭外,天快黑了,四个家奴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这么一大箱银子,放在荒郊野外,也没人来取,要是没人盯着,丢了算谁的?四个人一合计,只好又把银子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