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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笑声拉回现实，短暂地，像其他朋友那样，自欺这力不从心的笑声是由衷而发。
之后我们又貌合神离地强聚了一会儿，这才迎来众望所归的曲终人散。大家各有投奔，她已喝的大醉。
忘了谁提议，让我送她回去。
我叫了一辆出租，一路上，她望着窗外流乱的灯影默不作声，我凭借背影浮想她的目光。
果真如此！我的猜测得到验证，只要远离人群，她的哀愁就昭然若揭。而她为何独不对我掩饰呢？或者彼此引为知己，方才冷饮厅里头头是道的卖弄，难保不是说给我听。我心中感到一阵欢悦。也在此时，她在我心中留下美好形象，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她刚才只是在逗人。我不会上当的。虽然这样安慰自己，脑海中却不断闪现一个接吻的画面。
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口。我坚持送她到楼道门口。她似乎有意加快脚步，走到我前边，我有些沮丧，大概是被猜出了我的叵测居心，有些提防吧？同时，路灯映照下，伊人的寂寞一览无遗。到了楼门前，她放慢了脚步，我则放松了脚步，我们都松了口气。她的眼神莹莹，暗中，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
“你真老实啊。”
算是对我没有咄咄相逼的回应。
我们就这样道别了。
我选择步行回校，一路上，呼吸着轻松自在的空气，也察觉到其间的凄冷无香。
那晚过后不久，付君就和她成为名正言顺的恋人。
付君也出席在圣诞节的聚会上。
付君始终都是我们朋友当中的一员。
我的笔墨迟迟不让他露面，大概是缘于嫉妒吧。
但是此刻，因为要抖擞精神，为她分忧解难，不得不正视付君的形象了。
那天，当她拜托我之后，补了一句：你知道吗？付君和我说过，你是他最信赖的朋友。他说，你们有相似的地方呢。
被她看穿了吗？
我尴尬地笑了。
2.
付君大概可以称作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吧，兼具灵活的头脑，很容易给人留下良好印象。有那么一阵子，他站在朋友圈的核心地带，大家许多对他倾吐心事，寻求意见。他似乎酷爱交友和打扮，似乎喜欢数学，似乎脑筋很好，似乎待人和善，似乎唯独喜欢对她冷嘲热讽，似乎很容易引起她的注意，似乎很擅长令她对自己无可奈何。
我后知后觉，那晚，她的接吻玩笑，大概是说给付君听的吧。我应当是充当了醉翁之意不在的“酒”。
二人相恋之后，朋友间的相聚日渐稀少。我们分成三三两两的小群体，大家都很知趣地不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而后，文理分班，我转到文科班级，也从寝室搬到了校外的某栋公寓。从前往来的朋友更少相聚，偶尔遇到故人，我会旁敲侧击，打听关于他们二人的消息，大概最后都会把她撇开一边，只剩下对他的声讨。
付君如今性情大变，似乎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境地。
“这狗东西变得小气吧唧的，谁跟n说话，谁就得罪他。”
“就连女生跟n说话，他也要吃醋。”
“前几天，赵君和n多说了两句，他就跑到厕所去赌赵君，赵君那会儿正在尿尿，他从后面推着他，差点把赵君推进阴沟里去。前后桌的，说两句话怎么了。他和赵君多久的朋友了，就为了个女生，真是他妈的够了。”
大抵都是此类评语。
都在说，他像变了个人。
这也许就是被鬼缠身的征兆。
纵然如此，她却难得地对付君不离不弃。
综上所述，她所托非人，真是不耐寂寞的自作自受。
这样思想，我大概还对她的芳心暗许耿耿于怀。
我曾在二人相恋之后，细细参悟，她对付君倾心的缘由。带着这种心情，有段时间，我不知不觉模仿起了付君的言行举止，在这过程中，我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与绝望，因为发现要做一个截然相反的人难如登天，此举也让我看到了爱情的渺茫，假设这是n一贯的垂爱标准。
尽管并不情愿，但是为了报答她的信赖，我花费了一周时间，展开对付君的调查。
体育课上，他为了避免暴露孤独处境，总是早早地回到教室。而她似乎不为所动，忘我地和女伴扯着闲篇儿。课间，他专注于习题和英文单词，有时参与到邻桌的闲谈中，但多数时候充当聆听者角色。先前的朋友已经对他视而不见。就连她也把他晾在一边，当然，这或许只是为了躲避班主任的目光，总之，他们各行其是，对彼此的动向置若罔闻。反倒是对怀揣目的前来探访的我，各自表达了热情。对他来说，我是秋毫无犯的他乡之客，是以，可以维持昔日形象，延续平淡如水的友谊。对她来说，那一次次殷勤的招呼，大概是在为我的费心劳神表示感激吧。
到了午饭的时候，她为了照顾女伴的心情，会先陪她们去餐厅吃饭，然后给他买一份午餐回来。其间，二人一言不发。
一番初窥，我发现，除了处境孤独，他似乎没有可疑之处。不过随着探察的深入，我渐渐发现了异常。
乍一看去，他波澜不惊，谈笑自若，不过，这是她默不吭声的时候。每当她和异性接触，他的心底便会卷起惊涛骇浪。尽管他故作淡然，目不斜视，然而，那双灼热的目光，那副微微高耸的肩膀，那颤抖的握笔的手，那如坐针毡的体态，已经让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了解到这点，我大概明白，也许是有鬼怪缠住了他。
从前的付君，可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一副与世无争的悠然模样。尤其是与女生打交道时的洒脱迷人姿态，是我等阴沉内向者所无法企及的。我想这是他在爱情之路上趁虚而入的取胜诀窍。那时的他，和如今的他相比，真是判若云泥。如果没有和从前的付君打过交道，你无法想象，一个人会在短短一年之间，有如此巨变。
莫非是家中变故？这是最常理的推断。
”不，他父母和睦。上周他妈妈生日，他爸爸还用心选了礼物。”
她在短信上这样回应。
我看到此言，有些不快，似乎她对他家的事洞悉太多。是视作未来公婆了吗？但以他们眼下的关系来看，似乎她的梦想已摇摇欲坠。
为了扩宽探查视野，我在放学后跟踪过他几回。当然，这几次，她都陪在他身旁。
单从二人的走路方式判断，她们身上没有散发丝毫的恋爱气息。
首先从可疑的姿态来讲，他们是前后而行，她在前走，他在后跟，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大概在提防撞见熟悉的长辈？以我看来，他们都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人，究根问底，大概只是因为心生芥蒂。再从他的步态推断，这绝不是那种护花使者的架势，而是像个警察在押送着一个囚犯，不，更像一个孤魂野鬼在盯着宿主。
这么一想，我有些不寒而栗。不过，单凭气息未眠有些武断。事实上，我还是没有找到鬼缠身的蛛丝马迹。就这么熬了几天，我为这种跟随而腻烦，因在追随时，受前面两人那种拖泥带水的气息的影响，我错觉自己也满身污泥。就在我感到无法忍受，打算放弃之际，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那天晚上，不知他二人在课堂发生了什么（后来的几天，我已减少了去楼下探访的频率，一来自觉徒劳无获，二来总要避免嫌疑），他们在放学路上，发生剧烈争吵。因为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我无法获得他们争论的信息，正当我犹豫是否要出面劝解之时，他已甩出一个巴掌，清脆地打在她的脸上。
这婊子养的！我在心里骂了一声，正打算冲上前去。他却突然抱住了她，抽抽嗒嗒地哭起来，而她没有推开的意思。
他妈的，这动作阻挡了我。
不过，就是这前后相冲的两种反应，增加了我的疑心。真的是鬼缠身了吗？瞧他那一脸诧异的模样，方才那一巴掌，是身不由己吧？
她终于把他轻轻推开了，我看不清她的目光，但看那平静的身影，大概没有很怪责的意思，只是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他犹豫片刻，又跟在后面。这时，连鬼都不像了，像条落水的狗。然而，我终于没见到鬼魅登场。
就这样，熬过了一周。
我为自己的徒劳无获而欣慰。这样，失去了鬼魅的屏障，倒是可以让他无路可退了。大概n会因此对他设防吧。
这样一想，我迫不及待去了网吧。
我知道，你要问我，你去网吧干嘛？给她发条微信吧。
不，你说的轻巧。那时手机正青春年少。你们这会儿摆弄着手机，大千世界尽收眼底，我们那时候要麻烦一点，如果有人说，我想认识世界，就得去图书馆，或者去网吧。这样说话的人，一定不会喜欢看书，这样说话的人，也不是真的要认识世界，他去网吧，是要认识女孩子，或是认识外国的女孩子，认识东瀛的，欧美的，那些酷爱肢体表达的女性。
我没功夫干这些，到了网吧，我第一时间给她留言。
“见面说吧，我去找你。”她很快回了我一条信息。
我把两种答案掂来掂去，或者向她袒露真相，这样，他们本已破裂的关系将会越法雪上加霜，而我将有可乘之机。但这做法略为犯险，如果她与我互动，只是源于鬼魅的话题，便会自毁前程。或者，我可以在鬼魂之说上吞吞吐吐，不必彻底否认它的存在，如此，我就会拉长与她互动的光阴。
等她的时候，我看了半部电影，喝了一杯咖啡，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自若。同时，我权衡着两种答案的利弊得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