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时候,广皇帝的北巡终于开始。
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长期夜间惊悸引起的睡眠不足,让他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和抑郁。
据传,夜间睡觉之前,必须得喝安神睡眠的汤药,还需萧皇后等时常陪伴左右。
皇太孙杨侑,也时常被唤进寝宫,陪着说话,以熬过漫漫长夜。
一条从灰影和孙思邈传来的隐秘情报,引起阿布的高度重视。
却说皇室直系子弟,大概率都存在一种严重的家族病。
按照孙思邈从医道获得的综合信息推测,很可能有两种病候在杨氏男子中反复出现。
可怕的是,这还可能是遗传性的,男子中尤甚。
什么遗传病?
干癣和狂病。
干癣,阿布的前世叫银屑病。
这种罕见的皮肤病,在大隋前些年推出的《诸病源候论》中,有着详细记载和治疗方案。
此病,发于皮肤干性癣症之慢性顽固瘙痒病者。
《诸病源候论》卷三十五卷:
“干癣但有匡郭,皮枯索痒,搔之白屑出是也……其中亦生虫。”
病灶境界清楚、肥厚而高出正常皮肤,局部干燥、皲裂、搔痒,搔之则有白屑脱落。
世人皆以这种病为贵,妄传是天子龙身之兆,可得这种病的人谁苦谁知道!
广皇帝、文皇帝,皆有身多龙鳞的传闻!
这是典型的干癣的症状!
这种病,虽不致死,但最容易让人奇痒难耐,狂躁不安。
随着年纪变大,这种病如不能得到根治或有效治疗,最终会导致病者性情大变。
文皇帝,广皇帝,得此病想必会严重影响其休息安眠。
二是狂症。
对此症,《黄帝内经》中的《素问》及后来的《难经》中,都有详细论述。
按照他们医家、仙家、道家的传说,三国时期吴国孙坚家族,就有这种家族病病史。
狂症的发作与轻重,与患者的先天禀赋、体质强弱有着密切关系。
如禀赋素足的家族,体质健壮,阴平阳秘,虽受七情刺激亦只有短暂的情志失畅,并不为病。
反之,遇有惊骇悲恐,意志不遂,则往往七情内伤,阴阳失调而发病。
而禀赋不足的家族,则是灾难性的,发病早,也容易意识错乱,彻底变为废人或致死。
根据杨氏家族人员的一些表现,大部分成年男子都表现出过这种症状。
杨家人,显然属于禀赋素足的家族,体质健壮,性情外放。
文帝坚、皇太弟爽、废太子勇、广皇帝、前太子昭,无不英勇好战,体质健壮,能力拔卓。
然而,皇太弟爽,废太子勇,前太子昭,都是英年早逝,死因模糊晦涩!
文帝坚、广皇帝,伴随着年岁变大,都有诸多狂症之疑!
这可是孙思邈从特殊渠道获得的大内诊案脉案中,综合分析的结果。
可以确认,杨氏家族成年男子中,普遍表现出符合狂症病候的症状!
家族病!
阿布惊叹。
按照阿布前世无意间看到的一个趣闻,大中华历史上的历代帝王家族,有那么几个就有家族病史。
汉朝刘邦家族,疑为黑色素瘤病,染色体变异型遗传病!
三国曹操家族,疑为家族性出血性头痛!
三国孙坚家族,疑为躁狂症,基因性易诱发愤怒的家族性阵发性室纤性颤动!
唐朝李渊家族,疑为Ⅰ型高脂蛋白血症!
明朝朱元璋家族,疑为易感溃疡性结肠炎!
清朝努尔哈赤家族,疑为免疫缺陷病!
呵呵,现在这大隋杨氏家族,很可能也是有家族遗传病的!
不管确不确定,现在观之,的确有那么点意思啊!
可叹!
大业十一年四曰,广皇帝带一些家人,出东都北巡。
皇太孙杨侑随驾,皇子赵王杨杲随同,阿布帅骁果卫三万随行护驾。
这一路,过榆林,幸五原,巡长城,至晋阳,进楼烦,最后广皇帝入汾阳宫。
名为避暑,实际上是实在走不动了!
谁?
广皇帝!
本来病体未泰,加上春日天气干燥多变,又染了风寒咳喘之疾。
广皇帝偶有咳血,这让随行的大臣和御医万分担忧,于是便借汾阳宫避暑的名义进行休养治疗。
天池附近,气候湿润温和,这让广皇帝的病情略有好转。
但是,这北巡的步伐,算是彻底停了下来。
李渊、王仁恭等驻地大佬,纷纷进入汾阳宫,面见广皇帝。
广皇帝拖着病体,询问边防和治安情况,对众人勉励有加。
但君臣心里都明白,都拔陈兵边境久久不曾撤兵,肯定是不怀好意!
特别是今年大朝会时,东突厥人竟然连个特使都未曾派出,只是让常驻大隋的使节敷衍了一下。
这,可是自广皇帝上位以来的首次情况!
很快,边境一线传来消息,东突厥人又开始增兵。
大隋目前在北方一线的部队数量,加上刚刚进入的骁果卫,也就十五万之众。
从表面数据看,目前都拔的在边境的兵力大约是十万,持续增兵,也应该不会超过十五万之数量。
毕竟目前东突厥可调动的机动部队,也就二十一万左右。
都拔至少还得在草原腹地,留一部分镇守的力量才行。
目前,双方力量,尚算平衡。
大隋君臣上下也因此还是颇为乐观,毕竟以往吊打突厥的情景历历在目。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广皇帝的身体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皇帝的病总是时好时坏,情绪也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每次阿布进宫面圣,就会发现皇帝面容浮肿、色发赤,眼珠子里全是血丝,就像一个总是没睡醒的人一样。
说话也变得低沉、无力,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阿布已经连续从粟末地送来像人参、鹿茸、虎骨一类的补品,但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味道太重,也还没发现他们的奇效,所以皇帝和御医并不愿意多用。
说实话,若是广皇帝的病根子真是像狂症、银霄病之类的话,在这时候还真是个疑难杂症!
狂病属于精神疾病一类,而银霄病属于顽固性皮肤病,两者都没有特效药。
最好的法子,就是静养、清心、寡欲。
但一个这么巨大帝国的皇帝,怎么可能这么办的呢?
继承人呢?呵呵!
要么少不更事,要么毫无担当!
六月中,诏令皇太孙杨侑任太原留守,入驻晋阳。
太子少保、暂领骁果卫大将军杨子灿率两万骁果军、太子卫率四万随行。
副留守,由王威和高君雅担任。
晋阳,也是抚慰大使李渊的办公驻地。
一时之间,这晋阳地面涌入大量的军队、辅臣。
留守,是东汉时期产生的公务员官职。
一般情况下,若皇帝亲征或出巡,便指定大臣或亲王留守京城,称“京城留守”。
而在其行都和陪京,也常常设置“留守”一职,常以重臣担任,或地方官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