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绝大部分空间,都被用来过冬的木柴枯枝占据,只在一条狭窄缝隙中堆叠着几块木板,勉强算作床铺。
木板床铺上躺着一个粗布少年,面向墙壁,沉睡正酣。
“蠢物!”宁柳氏细眉一挑,目光落在一旁挂着的铜锁上。
以前宁争痴傻的毛病厉害起来,经常会半夜偷跑出去,才加了这把锁。
随着年龄增大,渐渐这把锁,没怎么用过。
宁柳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把铜锁取了下来,锁在了柴房门上。
做完这一切,宁柳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到正房。
正房中两人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
一阵轻微鼾声传来。
阴冷潮湿且黑暗的柴房中,宁争无声的从那烂木板床铺上下来,走到门前。
透过缝隙,看了看门上的铜锁。
本来宁争还对这叔婶二人抱有一丝幻想。
这个幻想,就在刚刚铜锁上锁的刹那,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破灭了。
天穹黑暗,犹如一口无底的黑锅,倒扣大地之上。
小雨敲打着屋檐,发出低语一般的声响。
在几声轻微的机括活动声后,柴房的门打开。
宁争把破旧铜锁和手上的细竹签轻轻的放在窗台上。
缓步来到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前身待了十几年的院落。
“走吧,这里没人在意你的死活。”
宁争暗暗对着前身,抑或是对着自己说道。
西山村居于一个坐北朝南的小山坳中,只有村南的一条小道通往外面的世界。
半盏茶后,宁争已经在山坳外的道路上,大步向前方黑暗中前行。
低垂的天幕下,一座座或雄奇挺拔,或蜿蜒怪谲的山影,宛若潜伏于黑暗中的上古凶兽,伺机而动。
一口气不知走了多远,直到肚子中传来一阵咕咕声响。
“刚刚应该去厨房找些吃的。”摸着肋骨嶙峋干瘪的肚子,宁争自语一声。
这时,一缕光亮,映入眼帘。
走近一看,却是一座简陋的山间道观。
或是年深日久的缘故,两边的房屋俱已是破败坍塌。
唯有中间供奉神像的主房屋,虽屋顶破漏,不时有雨水滴落在地上,但总体尚算干爽,可供人安歇。
正对门口的石像,尽管已斑驳掉漆,破败不堪,不复原初形貌,但能约略看出来是一个头颅狰狞,生有无数只触手的魔怪。
魔怪石像脚下,莲花状陶碗中燃着一根筷子粗细的灯芯,可惜碗中的灯油已是见底,想来烧不了几天了。
宁争双手合十拜了拜,便在石像前的石头上坐下来。
蓦然。
一件物事忽然从宁争袖口掉落在地上。
那是一枚色泽灰白的残玉,毫不起眼,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