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张珩不再多说,已是看出有送客之意,忙欠身一礼,款款退下去了。
待周月箐一走,张珩便转头看向谭景升,问道:“师兄,这灵石之物,也会落到凡俗人家中去么?”
谭景升微微一笑,顿知此问言下何意,道:“中土神州地域宽广,百里一寸,南北相距九千寸,一步千里,东西相隔八百步。其中不知藏了多少天地奇珍,岂是我辈能够尽知?莫说一条小小灵脉被凡人发现,便是樵夫采到仙草,也是有可能的。”
张珩心下了然,也就不再思虑此事,两人又互相攀谈了几句,谭景升也就告辞离去了。
日月不居,春秋代序,眨眼之间已然过了三载。
某日,张珩自静室之中睁开双眼,眸中陡然射出两道神华,足有数尺长短,一二息后方才渐渐隐去。
他长身而起,感受着丹田之中蒸腾昂扬的道道内气,嘴角不由得绽出一丝笑容,一身毫不收敛的气机,震动的整座石室都似在摇动,好像是平地刮起了一道飓风。
“终于迈进了练气三层的境界。”他化成一道闪电冲出洞府,而后脚下升起一缕清风将他托举,竟是慢慢的浮在了半空。
此刻,他丹田之中,好似有一汪永不枯竭的暗河,源源不断地喷涌道道内气,散入经脉窍穴,支撑着他凌虚御风。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张珩立身在高空,海风将衣衫吹的猎猎作响,山川大地尽在脚下,一种乘风而去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便是练气三层的境界吗?我仿佛感觉到了本质的蜕变…”张珩双眸微阖,忽而玄功运转,身形猛然拔高,立时便离地十丈有余。
练气境界共有九层,对应着玄门九数,一为造化之始,练气一层正是入道之基,挂一以象三,三乃生万物,练气三层已是练气小成,能画符施法踩雾蹬云。而练气九层,乃气变之极也,复变为一,便可于丹田之内开辟气海,种下真种,这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张珩正感受着身躯之上的点滴变化,忽而灵感触动,一道飞符破开层云,疾驰而来。他伸手一招,便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暗道:“正好拿你试试我的手段!”
言罢,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回至洞府,换了一身道袍,便下山去了。
…………
上川郡位于大景王朝西北边疆,地处偏僻,多有高山险河,境内矿石丰富,倒也聚集了不少大族巨富。
某座孤峻大山山脚,一处搭建不久的巨大坞堡之中,一名年约三旬,面颊消瘦的红袍道人正安然而坐,他身后立着两名持剑仆童,青袍广袖,容貌不凡,只是神情倨傲,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薛怀信面带笑容,起身为这道人添上一杯酒,问道:“仙长准备何时动手?”
红袍道人举起酒杯,悠哉游哉的品了一口,半响才道:“你确定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
薛怀信自信一笑,道:“一个小小的周家,如何能攀上似道长这般的神仙人物?且据探子传来的消息,从未有人亲眼见过那所谓的张仙师,从头到尾都只是周家姐弟在自说自话,想必只是故弄玄虚罢了。”
他乃是郡中数一数二的巨富,也经营着采矿冶铁的产业,周家发现灵脉的消息,虽说隐藏的极深,但依旧被他发现了端倪。只是不久后,江湖上又流传出周家姐弟遇仙的传闻,一般人只是当作谈资,但他不比寻常,却是从中咀嚼到了另一番味道。
缘由无他,薛家便有一处灵矿,族中亦有一位仙家人物坐镇,此人自号冲霄道人,曾在凌云宗学过道法。薛怀信更是亲言见过此人手段,经水不濡,入火无碍,刀剑加身丝毫不伤。
他也知晓一些修道人的底细,知道彼辈以灵石以作修炼之用,如此一来,他暗暗猜测,周家私下可能也请了一位修道人充作供奉。
也因如此,饶是他心下极为贪婪周家的福缘,却依旧不敢有大的动作。
这三年之中,薛怀信始终盯着周家一举一动,安插了不少探子,却丝毫不见有修道人出没的迹象,就连周家族人,也不再相信周月箐遇仙的说法。他终于不再隐忍,请了这位冲霄道人下山。
冲霄道人眉宇微皱,振了振袖,不满道:“尔等肉眼凡胎,如何识得仙家手段?便是有修道人站在眼前,你能看得出来吗?”他虽贪婪周家灵石,但也不愿冒这个风险,万一是真,便意味着得罪了一位修道人。
薛怀信面色微变,不知如何反驳,嗫嚅道:“这……”
冲霄道人哼了一声,只沉吟一二,言道:“罢了,贫道便使些手段试上一试。”他既然来了,也不愿白跑一趟,况且他还需薛家帮他处理些俗事,薛家越是势大,他也能有更多好处。
薛怀信的脸色瞬间由阴转喜,忙道:“多谢道长,此事一成,薛家愿意再送上五百童男童女,为道长炼丹所用。”
冲霄道人神色微缓,伸手一拿,便从袖中取了一杆一尺来长的幡旗来,嘴角翕动,却不闻有话语声传出。
片刻功夫,他身后有一仆童躬身一礼,接过幡旗,道:“弟子记住了,这便依令行事。”说完,他便自顾自走出房门,消失不见了。
见状,薛怀信拍起手来,侧门立时走出几名容貌姣好的女子,肥环燕瘦,各有千秋。他哈哈一笑,道:“仙长出马,定然马到功成,来来,快给仙长倒酒。”
冲霄道人扫了一眼,立时眉开眼笑,顿时间,屋中便响传出一道道娇笑嬉戏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