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摇了摇头,道:“无须如此,你等在此稍候,贫道自去便可。”言罢,手中法诀一掐,身上闪出蒙蒙光亮,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不多久,他脚下已是触至地面,抬眼一看,面前便是一条长长甬道,有光有风,明朗广大,四壁光洁整齐,刀劈斧削一般,显然是金灵之气长期浸润之故。
又往前走了一二里,他不禁面露惊色,这里尚还是入口,灵气之充裕,几乎已能赶上自家洞府了,难怪里间能蕴出灵石这等好物,只是美中不足的是,灵气稍显酷烈,蕴有一丝极重的杀气,却是无法直接用来修炼。
左折右转,约莫三刻功夫,便来到一处空旷所在,上下约莫百丈,顶上倒悬乳柱,饶是以他的修为,此刻也微微感到一丝不适来。
他左侧不远处流淌着一条极为宽旷的暗河,自洞窟之中奔腾而出,毫无声响,两岸堆积的河沙散发着阵阵毫光,显然便是灵砂之属。
细细感应一番,张珩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意,他捏了避水诀,跃入暗河之中,破开阻力,一路往上游而去。不多久,眼前突兀一亮,视野也随之开阔,似是来到了暗河尽头。
张珩跃出水面,却是目光乍凝,正前方居然立有一座楼阁,金墙红瓦,高有三层,只是略显残破,不少墙壁已是倾斜倒伏。但最里面却是灵光闪闪,显然是极为高深的禁制阵法。
这座楼阁不知以何物建造,除非睁眼去看,否则丝毫感应不到,着实奇异。他心下微紧,警惕的打量起四周来,目光一转之间,却是盯住了宫殿前的一汪水池。
这水池好似是天然形成,清澈见底,寻常无奇,满溢而出的池水流淌开来,汇成一道暗河奔涌而去。
他看的分明清楚,池中正躺着一柄长剑,长七尺二寸,阔四寸八分,剑身凛冽,荡有波光,哪怕已是断裂成两截,但依旧是氲氲生光,灵气盎然。
只细看一眼,张珩便忍不住一阵心神摇曳,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模糊画面,一柄仙剑自天外飞来,剑光璀璨,像是一道星河,白茫茫一片。一位威严男子直迎而上,仰天怒吼,一双拳头变作金色,直往前打去。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天地震动,星辰摇落,茫茫剑气充塞天地之间,忽而‘咔嚓’一声,像是神灵在打铁,仙剑居然断成两截。
一声轻笑自天际传来,金色拳头的主人似被激怒了,身化神芒,直跃云霄,竟是一冲而上,狂潮汹涌,乾坤破灭,隐约有两道身影飞快冲向了一起,而后便一起消失了。
那口仙剑截断处,闪烁晶莹,喷薄赤霞,如同鲜红的血液般,而后试图对接一起,想要断剑重连。只是失去了主人的炼化御使,最终未能功成,呼啸一声,两截断剑坠落而下。
过了好一会儿,张珩才缓缓回过神来,方才他觉得自家都要化道而去,元神都仿佛在腐朽消亡。
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略一思索,便知这是两人留下的道则,如今气机牵引而发,只是不知这两人究竟是何人,竟有这般惊天动地的修为。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心绪重回平静。眼前来看,此地充裕的金灵之气,便是由这柄法剑长期氲氲而致。这般看来,此剑的材质当真不凡,恐怕传说中的真器也不过如此。
张珩小心运功,准备将这法剑召摄过来,随他掐诀一引,‘铮’的一声,这剑顿时破空而来,围着他转了一圈,而后悬在他头顶三尺,静止不动。
剑上没有一丝气机波动,所有的道则都被抹去了,只留下最纯粹的锋利凛冽。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了一阵刺骨杀机,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张珩不惊反喜,要知道,这等法宝蕴有真灵,非是其御主,只有修为极高者才能运使,凭他如今境界,如何能炼化得手?
他心念急转,四下看了一眼,就地寻了块巨石盘坐,正是打算要炼化起来。所谓时感应化,缘法到来,自然水到渠成,多耽误一刻也是不能的。
一晃十天过去,张珩睁开眼来,挥袖一招,法剑便被他收入袖囊,他笑了一笑,又看了几眼那处楼阁,最终还是原路回去了。
此刻山外,周平远早就命人搭建了几间竹屋,权当临时居所,不少杂役管事正来往忙碌。矿洞虽极为险峻,但张珩早就展现了自身的非凡本事,周家父女自是不如何担心。
洞外有人时时等候,张珩刚一现身,周平远便得知了消息,亲自迎入屋中。
几人分主宾落座,一番寒暄,周平远唤来周墩,道:“墩儿,还不快谢谢张仙师救命之恩。”
周墩早得知了自家情况,忙上前奉上一杯香茶,拜谢道:“周墩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张珩淡淡一笑,接过茶来,道:“不必多礼。”
周平远心下一转,又问道:“张仙师,不知这矿洞之中?”
闻言,张显徐徐回道:“幸不辱命,已是解决了。嗯,七日后,便可继续开采,一切照旧。”那口法剑被他收取,洞中的金灵之气也就没了源头,至于那座楼阁,他并不担心周家人能够寻到。
至于那些灵砂,却是不会继续堆积了,但已经冲刷出来的,也不会平白消失。
周平远大喜过望,此处矿脉对周家而言极为重要,每停工一日都是极大的损失,如今轻而易举便被解决,让他对张珩愈发敬畏的同时,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这时,周墩看了张珩一眼,开口问道:“仙师,那薛家该如何处置?”冲霄道人已死,他自然把魇镇之仇算在了薛家头上。
张珩不置可否,淡淡道:“尔等自己衡量吧,贫道是不会干涉你与薛家的恩怨的。”他此番出手,只是因周家陷入了危局,除此之外,他自是不会插手俗世争端。
言罢,他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道:“事情既然解决,贫道也该告辞了。”话音一落,身形已然随风而去。
见此,周平远心下微凛,瞥见周墩略显惊慌的神情,不免一阵叹息。他也想借助张珩来打压蚕食薛家的势力,但周墩的这番话却太过直接浅薄了,如今被一口回绝,说不定还会落下不好的映像。
他想了一想,却是安慰道:“无妨,薛家没了修道人坐镇,凭老夫的本事,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时,周月箐从侧门走出,四下一望,未曾看见那道俊逸身影,眼中不免闪过一丝失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