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心下大喜,以他之城府也忍不住眉开眼笑。万物皆有象,象中蕴有无尽之理,大道本无形,却深藏在世间万物之中。
观物取象,以象参玄,天地大道因此而神形皆备。
如此来看,此法可推演万物,练到高深处,推算未来之事,明察变化之机,逆推造化,斡旋阴阳,恐怕只在转念之间。
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定住心神,双眼重回古井无波之态。古往今来,身具大缘法者数不胜数,但又有几人证道飞升?修道之路,归根到底,落脚点永远是自家本身。
想了一想,他重新坐回蒲团,又是按部就班苦修起来。
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大半月,玉真心里却是有些担忧起来。她自幼失了双亲,资质也平平无奇,幸好有几分姿色,偶然被都造院选中,朝着各府女官的方向培养。
她灵巧聪慧,对自家身份也心知肚明,名分上算是女官,实际上不过是一婢女,如今被院中赐给张珩,可以说性命便被其掌控,生死荣辱,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她也知道自家的优势,与她一同学艺的姐妹,早就被分批赐下,只有她一直被院中偏爱,想来是待价而沽,留给某位身份显赫的人物。
只是她初见张珩,除了皮囊不俗外,并未见到其他的特别。府中仆役一个也无,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凡之处来,不过这处洞府倒是颇得她的喜爱。
幽幽一叹,她站起身来,毕竟只要张珩不是那种心性残暴之人,日后在此安家倒也不错。
只是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连忙万福一礼,恭敬道:“奴家见过老爷。”
张珩微微颔首,四下一看,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讶然,这处洞府他已住了数载,但一次也不曾打理过,诸般布置摆设依旧是原样,虽说精致,但却少了几分人气。
此刻,侧殿之内,垂金泥紫,更饰以珠翠,炫晃如明星之连缀。正中挂起屏风,上有蛟尤鸾凤,龟蛇鹤雀,皆张口喷出香烟,芳芬蓊郁。
见张珩四下观望,玉真连忙拜下,急声道:“婢子该死,擅自动了老爷布置,还请恕罪。”
张珩微微一笑,道:“无妨。”他对这些并没什么讲究,装点一番,也颇为赏心悦目。
他沉吟一二,道:“你说你是都造院中的女官,身份牌符可在?”
玉真见他并未怪罪,心下一喜,自信摸清了一二分脾气,忙拱手送出一块灰白玉牌,道:“老爷请看。”
张珩拿在手中,只看一眼,立时心下微定。此物不同于观中弟子的身份牌符,里间有一丝元真寄存,自有法契相连,若敢图谋不轨,只需以此为凭,立时可让其神魂俱灭。
他暗暗猜测,莫非是自家多想了?此女真是院中下赐,没什么阴谋诡计?
某一洞府之中,楚天佑正兀自冷笑,暗道:“嘿,如今我斗不过你,但只要我略施小计,依旧能令你万劫不复。”想到高兴处,他甚至忍不住大笑出声。
原来,自当日他与张珩交手后,自觉在范玉容面前丢了面子,便闭关苦修,四载下来,竟真让他破开关障,迈入了练气四层。
只是他也谨慎,猜测张珩或许大有跟脚,一打听下来,居然真让他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那处洞府,乃是谭景升亲自来都造院中要去的。
不仅如此,更有人亲耳听道谭景升曾称呼张珩为师弟。
这无异于一盆凉水当头淋下,谭景升的师弟,那自然是徐真人的弟子,而观中三位元婴真人之一的徐真人,他入观已久,又如何不知?
他无权无势,没什么背景师承,怎能斗得过?但他性格睚眦必报,思来想去,倒真是给他想出了一条妙计。
隔了几日,楚天佑约来几名都造院的熟人,假装不经意间透露徐真人新收了一名弟子,只是府中寒酸,好像没什么使唤人物。
这几人久在都造院历练,心思活络,立时起了攀附之心。
其中一人唤作王羽,其父唤作王大成,在院中任长老一职,管着诸多女官杂役。此职没什么实权,毕竟世家弟子都有亲信,不会用院中安排的女官。
如今听了楚天佑透露的消息,王羽却是灵机一动。宴席一散,他立刻回禀父亲,说道:“能被徐真人收作弟子,其前途自不用多说,何不趁其羽翼未丰,提前示好一番?”
王大成闻言,亦是点头不已,赞道:“果真我麒麟儿,只是该如何示好?”若太过露骨,反而遭人轻视。
王羽早有打算,道:“此人上山不久,府中尚却一名女官,不若挑选一人送去,也好让其知道我等的好意。”
王大成沉吟一二,眼中闪过精芒,道:“为父正好有一合适人选。”
一来二去,玉真便被选中,赐给张珩做那府中女官。
得知这个消息,楚天佑心下大喜。在他看来,张珩这等血气方刚的少年,见了王羽送上的美婢娇妾,如何能抵御得住?
色乃刮骨钢刀,一响贪欢,必定走入歧途。张珩修行尚短,道心稍有不坚,自会沉溺其中,没了上进之心,日复一日,自会跌落泥潭。
如此一来,倒可算是报了当初的羞辱之仇。而且,万一有人追究起来,也绝难发现是他的计策。
………
张珩坐在主位,细听玉真讲述自家来历。待其讲完,他心中疑虑已是散了大半,便温声道:
“你来我府中,也算是缘法。也罢,日后你便掌管府中杂事,望你好自为之。”
玉真心下一喜,忙拜道:“玉真谢过老爷。”
张珩笑了一笑,道:“嗯,你持我牌符,再去院中挑选一些使唤人过来,偌大洞府,也的确需要好生置办一下。只是,那几间静室,没我吩咐,勿要进去。”
玉真连忙答应,接着喜滋滋的接过牌符,依令行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