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叠嶂,山河壮美,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一处深谷险涧之中,霜凋红叶,雾锁天光,正有数百妖卒高呼助威。
妖气冲天,擂鼓摇旗,一名恶形恶貌,身高八尺的虎妖手持两口赤铜刀,正与两名看去年岁不大的女修斗法。
这虎妖已有六分人样,自号寅山君,身材壮硕,锯牙舒口,电目飞光,两口赤铜刀上冒着丝丝血焰,每次劈砍都带着瘆人煞气,威势凛凛,寒风飕飕。
那两名女修俱是练气四层的修为,一攻一防,也算是配合默契,只是毕竟修为差了数筹,眼看着已是被逼入了死角,再无转挪的余地。
苏云湄目光闪动,却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师妹,稍后我施展秘法,你可乘机逃命……”
话未完说,卫宣娇却是急声道:“妹妹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不走!”
寅山君哈哈一笑,添了添嘴唇,冷声道:“走?哪里走?今日你们都要作本王口中血食!”
苏云湄皱了皱眉,她想得虽好,但无奈这师妹性子直拧,此举怕是行不通了,既如此,那不外是抛开一切,放手一战罢了。
她持定心神,手腕一抹,却是暗暗拿出了一只玉镯,这是她娘亲赐下的一件法宝,能定神夺魄,只是她未能祭炼完满,需要提前几个呼吸催动。
此刻,她心中已有了主意,再抵挡片刻,便做出一副力不可支之像,引这虎妖上前,待其近身,再趁机催动此宝,希望能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卫宣娇脸色发白,丹田真元已所剩无几,眼看就快支撑不住。
她咬牙怒喝道:“畜生,你敢杀我们,门中师兄长老定会为我们报仇,届时抽皮削骨,拿你狗皮作衣裳。”
寅山君脸皮一抽,咧了咧嘴,却依旧不急不忙,只是运转妖力催动煞气,不断压缩二人的转挪空间。
他虽凶残嗜血,但奸诈谨慎,也因如此,才逃过了几次海涯观弟子的围剿。而且他心知肚明,修道人身上法器众多,说不定就藏着手段,只等他迎面撞上去。
又斗了片刻,苏云湄见此妖迟迟不肯上前,微微一叹,知道自己的谋划已然落空,她丹田之内已然空虚无比,再也挤不出一丝真元。
卫宣娇更是不堪,眼露绝望,似乎看到了自家落在此妖手中的下场。
见此,寅山君眼中喜色一闪,猛然一声虎啸,一阵山动地摇,崖边巨石飒飒滚落,唬得二女魂飞魄散,骨软筋麻,心下一阵骇然无措。
众小妖一个个张牙舞爪,沸反盈天,妖气茫茫,真一片愁云惨淡。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张珩已来到不远处的树梢之上。见此,剑诀掐动,一点寒光兀自飞出,眨眼就到了寅山君的面前。
寅山君自开灵智,修炼至此已有一甲子,在这方小界中占山为王,一身本事也极为了得,若以修道人的眼光来看,丝毫不弱于练气七层的修士。
剑芒刚至身前,他已然有所察觉,只撇见一抹明光向他飞来,不由吃了一惊,剑势迅疾,根本来不及更多反应,只好举起手中两口赤铜刀硬挡。
‘当’的一声,手臂上顿时传来一股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胸口一闷,连退数步,每一步都留下了数寸深的脚印。
他虎眸倒竖,却见自家法器上竟然有两道寸许长的缺口,显然是受了重创。
苏云湄正陷入绝望,骤见这等变故,几疑自己身在梦中,眨了眨眼,见一道人影自远处飘飘而来,不由惊喜交集,颤声道:“是观中哪一位师兄?”
张珩站定脚步,冲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师妹勿慌,且看贫道降妖除魔。”
寅山君脸色陡变,他发现自家竟然看不透张珩的深浅来,特别是那口灵光灿灿的长剑,更让他如鲠在喉,每一次呼啸舞动,都让他心下发紧。
众小妖不明就里,尚在高声鼓噪,几名有些眼力见儿的老妖,却似乎看出了端倪,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大有一言不合便夺路而逃之势。
寅山君自持神通,不愿到嘴的血食又凭空飞走,厉声高叫道:“你这道人,好大的口气,本王来试试你手段。”
话虽如此,但他却是万分小心,原地一个转动,骤起一股阴风,所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这阴风刚一刮起,立时扬尘播土,倒树摧林。
张珩抬眼一看,居然是现了原型,好一头黄黑相间、皮毛如绣的吊睛白额大虫。
不同寻常的是,它额头有三缕青色毛发,横向分布,其上下两缕较短,从中断开,中间那缕较长,一笔连贯,三缕合在一起,如水逐波,颇为玄异。
寅山君本是山中凶兽,偶然得了一缕水精灵华,由此生出神智踏上道途。它仰天咆哮,额头水纹骤起灵光,绵绵不绝,如一朵清荷般荡漾浮动,与它周身阴煞血气极为不谐。
虎眸中有血芒一闪,这道水光往上一荡,瀑布一般,倒卷而回,直往张珩处奔涌而来。
张珩微微吃惊,此地果然不愧是元婴老蛟的水府道场,居然有这种天地灵物。
他收起灵剑,把肩膀一抖,身后震开一团玄光,半亩大小,浮浮沉沉,氤氲彩霞,轻灵而厚重。
这团玄光一涨一卷,瞬间便将寅山君打来的水光吞入。
只闻汩汩激荡之声,玉珠溅盘,银瓶乍破,继而怒涛倾注,轰雷作响。半响,又是万籁俱静,寂若死灰,同于枯木。
寅山君往日对敌,只要用出此法,无物不破,从无例外,因此信心十足。哪知张珩有这般手段,一时大意,不仅未能伤到他,还将这一缕水精灵华都折了进去。
它心神放开,却再也感应不到分毫,根本不知张珩施了何法,不由惊骇交加,心念一转,纵身一扑,虎爪闪烁锋芒,直往张珩面门拍下。